我記得當時他說:「你是不是忘記了,從來夢境中的一切,你都只能相信一半。」蘇凌塵永遠是這麼沉著冷靜。
我不知道他是因為知道這是夢境,所以才能這麼淡然看著連臣落下懸崖,還是根本從頭到尾不管是否是夢境,他都可以做到眼都不眨。如果真的是後者,我似乎覺得,當初就那麼死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如果真的是那麼冷情的一個男子,那麼我今生,也定是要離得越遠越好的。
駝鈴輕響,我們在駝峰之間顛簸了幾日。有拂衣領路,一行人走得自然快了許多,不多時日便靠近了目的地。大雲漠中有一沙谷叫做龍丘,我們一行人在龍丘的盡頭,終於找著了烏有店主所說的逆水。
後來我們又行了幾刻,才尋到拂衣印象中的一戶人家,他原想領我們前去歇歇腳。他說前些年一個人在雲漠中四處行走,每次路過這裡,便會到這裡與這家的主人喝上幾碗酒。
這人家的小土房坐落在一處弧形的山崖腳下,彎彎的山壁擋去了大半的風沙。這土房與其他在雲漠裡看著的房子一般無二,或許還能說是更簡陋些,屋頂有些單薄與搖搖欲墜。籬笆圍在土房外面一層,只隔出小小的空間在內。
「你們,是來找它的吧?」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看著三十七八歲的中年男子,他對我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然後他側身。映入眼簾的,是種在花圃中的一株不起眼的小白花。我識得它的,就在當初阿莉給我看的冊子裡,連臣墜落的那個石壁之上,它喚作砂海香。
我看到有一縷白煙縈繞在花瓣間,那應該就是方婉的魂魄了。
我沒想到能這麼快找到它。原本只是想在去逆水尋找魂魄之前先找個落腳處稍事休息,沒想到卻誤打誤撞遇上了。
其實當初剛下山的時候,我以為能很快找著她的魂魄,但是自從進了雲漠,我反倒開始覺得這目標離我們越來越遠,畢竟,我們似乎什麼都不曉得,就這麼跑進了雲漠。
直到我都覺得我們很可能在這件事上耗上個把月的時候,方婉的魂魄和砂海香,就這麼出現了。簡單得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彷彿我們只是做了一場夢,一夢醒來,我們便在這迷宮裡尋著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