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瀰漫,涼意透人。大如玉盤的銀月掛在樹梢上,照得芳庭之間一片明亮。
拂衣在後山芳庭中有人練了一天一夜的劍,從早到晚,月從東昇。劍法流暢大氣,宛如舞劍般蕩氣迴腸。揮灑自如間,有瑩碧的綠光閃耀。漫天飛絮飄搖,瑩碧的劍花終於挽至最後一招,只見最後一個穿刺,拂衣清瘦的身影定格在銀白月光下,地上影子斜長。
揮劍的身影在月光下合成一隻孤單的黑影,凌厲的劍氣在空中劃開一道狹長的口子,劃得遠處的大樹一陣簌簌。拂衣吁了口氣,作了個收勢的動作,將劍收進了劍鞘。
「哈哈哈,好劍法。」空氣中響起一聲相當灑脫的笑聲,伴隨著輕輕的幾下鼓掌聲。
只見拂衣收劍的動作一僵,轉頭向發聲處看去。大約是他練得太入神,竟沒有發覺附近竟然有人靠近。屋頂上側躺了個纖細的影子,左手執了個半臂寬的酒罈,一邊飲酒一邊賞月賞人,好不愜意。銀月如盤在她身後,映得她的剪影愈發迷離。月光照得他看不清她的臉,他說:「是你。」
「是我。我叫方婉,你可要記著了。」她的姿勢不變,攬起罈子就著壇口啜飲了一口,目光卻一直膠著不離拂衣的身影。
拂衣站在院子裡,也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眼神,從前他不是沒有遇到過注視的目光,但是像方婉這樣直接而純粹的感覺卻是第一次遇到。
月色撩人,古往今來,因沉迷在月光下而生出浪漫的故事似乎真的不少,如斯便是。他們互相注視的目光穿過芳庭月色,三十步的芳庭,兩兩相望,漫天柳絮飄搖間,時間彷彿就此定格。
「……方婉。」拂衣終於開口,輕喃那個被屋頂上的女子砸進心田的字眼。
霎那間,凝住的時間被這兩個字砸開一道亢長的口子,暈開一片迷眩。
他沉吟半晌,終於勾起嘴角,他的眼裡有明亮的光,有淡淡的笑意,映著方婉抱著酒罈的折影。他輕輕地開口道:「……夜寒露重,你半夜出來怎麼也不多加件衣裳?」
方婉背著月光,看這芳庭中央被銀光點亮的男子,她不答反笑道:「拂衣,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