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入了夜。在整個雲漠陷入黑暗前,我們終於遇上了過路的北域商隊。不同於白日裡的雲漠,夜裡極冷,大風呼呼地刮,吹得營地上的篝火發出嗤嗤的聲響。
這時秀卿腆著臉在我邊上坐下來。「阿雪,你餓不餓,我給你拿了烤好的雞翅。」說著,一串烤得香噴噴地雞翅伸到了我面前。說實話白日裡那樣的氣候,除了幾口水,我真是粒米未進,著實是餓了。我接過香噴噴的雞翅,但還是一句話不說,連個白眼都不給他。
秀卿撓了撓頭,他應該早想到他阿姐我是個拿人家的不會手短,吃人家的更不會嘴軟的性子。既然食物求和法不管用,想了想,於是抱了饅頭蹲在我面前賣個萌。「阿雪∼你看,你不理我也不理饅頭,饅頭它都要傷心得蔫了∼」我一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雖然我知道饅頭是還沒從白天的炎熱天氣裡緩過來所以才一直蔫著,可看他和饅頭兩雙圓圓的無辜的小眼神,當真是想鬧脾氣也堅持不住了。
「雪姑娘與慕公子,真是恩愛。」蘇仙人這時才從後面的帳篷中翩翩然走出來,想來是剛安頓好方婉。他衝著我滿臉仙氣兒地笑了笑。我一聽,也沒其他想法,有些好奇地直接開口問他:「蘇公子如何認為我和秀卿是對情侶?」
「呃,咳咳。」蘇仙人似乎有些尷尬,摸摸鼻子,道:「在下借住重華山小築那一晚,我看見夜半慕公子進了姑娘的房間……」
「……」「……」我和秀卿對視一眼,同時默然。
我深覺這個話題不可多聊,聊得多了定會多說多錯,連忙轉了個話茬搪塞:「此行雖說只是一場交易,但此去一路天雪受蘇公子諸多照顧,天雪感激不盡。是以,蘇公子不必這麼見外,喚我阿雪,喚他秀卿便可。」
打從一開始我便打算好了我隨著師父天璣改了天姓的。原打算一律對外宣稱是父女,但後來轉念一想,除開師父長年遮掩在面具下的容貌不說,光看師父那身形身段,卻極像是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十三年前,我八歲時見他是這身形,十三年後他還是這樣,幾乎未變。
為此秀卿沒少感歎師父身材保持得好,有時候他會與我偷偷研究師父究竟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而我們倆鬼鬼祟祟研究了十多年的結果,乃是這重華山上的千明湖定是靈泉,師父日日在湖中沐浴靜坐加偷懶,想來大概這千明湖水起了大作用吧。
不管何如,最後還是挑了個與現實最相近最不易露陷的說法:我從小無父無母,跟著師父長大,便理所當然從了師父的姓氏。
蘇仙人施施然回了一禮,道一聲客氣。我忽然想起來,蘇凌塵是常林人。常林國尚文,舉國上下文風鼎盛,但凡是常林人大多都是長衫儒衣,好不文秀風雅。而我眼前這個我看了兩生的人,更是其中翹楚。
看著這樣熟悉的身影動作,我突然不想搭話,點點頭客氣帶過。前世他每次與我客氣,我總是情不自禁想著調戲他一番。可如今浴火重生後,我慶幸他對我已然沒了當初的那種吸引力。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