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短期內劉流無法與我們抗衡,戶田大人為何悶悶不樂呢?難道大人認為吳楚帝國中央的軍隊會給我們製造麻煩?」溝邊隨即皺了皺眉問道。
「不,我並不是為這個問題煩惱,我是在想我們的後勤問題。有很多時候敵人往往無法打倒我們,我們自己卻會被我們自己打倒。」戶田淡淡的回答道,「今年的旱災似乎來得太過猛烈,整個東大陸似乎沒有哪一處不被波及,我很擔心我們國內的儲備是不是出了問題,陛下已經來信要求我們自行想法籌集糧草,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要我們自行籌集糧草,那豈不是變相讓我們去到佔領區內徵集,這樣不可避免的會使佔領區形勢惡化,我們和佔領區內民眾的關係也會緊張甚至引發暴亂,陛下不會想不到這個問題,那我們以後還如何能統治這個地區?關係一旦被破壞,再想要彌補就相當困難了,尤其是作為新的征服者,而且還是異族。」
後勤問題的重要性只要是稍微懂些軍事的人都清楚,溝邊自然更明白,尤其是在大軍遠征的情況下,這種問題就更顯得嚴重,主帥話語中已經暗示了國內後勤保障出了問題,現在需要通過佔領軍自己想辦法來解決,這是一件對於軍隊十分罕見的事情,作為天皇素來希望通過恩威並施的手段來逐步征服吳人和他們的土地,但現在用自行徵集的方式來解決,這無疑有悖於自己原來的初衷,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後勤保障除了大問題,而且是相當嚴重的問題。
沒有追問國內究竟出了什麼問題,溝邊徑直問及問題核心:「大人打算在龍泉和黑山徵集糧草?」
「唔,有此打算,塔山被姬武折騰得夠嗆,不過我們並不打算收刮什麼,只要糧草,因此我們只需要在這裡呆在九月糧食收割後,徵集到足夠的糧食就離開。這裡雖然同樣遭遇旱災,但總會有些收成,另外我們再想辦法收集一些民間餘糧,然後就拍屁股走人,這個爛攤子就交給吳人自己去解決吧。我不是宰相大人,暫時還沒有興趣來統治這片土地。」
戶田話語的語氣顯得那麼平淡,但溝邊卻知道這短短幾句話背後其實已經決定了兩府近四百萬普通民眾的命運,已經連續遭遇兩季旱災,縱然有些收成只怕練自己餬口都不夠,如果再被強行徵集走大部分糧草,這從秋收到明年夏收幾個月時間這些人將怎麼過活?
看到溝邊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的猶疑之色,戶田臉色一冷肅然道:「溝邊,有時候對外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據我所知兩府的楚河人無論我們去不去徵集糧草,只怕也難以熬過這個冬天,這些糧食對我們大軍來說也許是救命稻草,但對近兩百萬人來說卻是杯水車薪,天無絕人之路,他們完全可以向東向南甚至向西去遷徙流亡,去逃荒,東面不是有吳楚人的帝都麼,嗯,或者再北一點的玉京,南面也還有相對富裕得多的河間以及再南面的五湖啊,西邊劉流不是糧草充足麼?康莊大道就在前面,就看他們自己會不會選擇了。」
溝邊再次震驚了,這一招絕戶計真可謂歹毒啊。將兩府糧食收刮一空,只需要牢牢把住向北的關隘,這些無法生存的百姓只能成為流民,這百萬流民無論走向何方都將為當地帶來巨大的生存和治安壓力,何況吳楚帝國內地無處不處於災荒之中,只怕兵變戰亂暴動立即會籠罩在唐河人的中原大地。無論是哪一處出現這種局面,都是自己一方樂於看到的,只是這逃亡路上不知又要平添多少冤魂苦鬼。
舔了舔嘴唇,溝邊目光閃爍,聲音也一下子沙啞:「大人,故土難離,吳楚人素來有這個傳統,要想逼使他們離家流亡,只怕不太容易,說不定還會激起民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