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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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傑克在那個院子並沒有找到那個女人,他只好悻悻而回,布拉姆靜靜的聽他說,一想到那女人,布拉姆就有一種忍無可忍的衝動,認識那個人類女人純屬偶然,那是聖彼得城與外界交易貨物的日子,通向四鄉的大路口,早已布棚林立,攤販如雲了。
火勢旺盛的爐邊,熱氣騰騰,銅勺敲著鍋邊噹噹響,賣的是油炸果子、油豆腐、血漿、動物腦、雜碎湯;提籃提筐的小販聲聲吆喝,叫賣著醬雞、蜥蛋、夾肉火燒、點紅人血饅頭;血棚、酒棚隨處可見;落花生、炒栗子、金黃的傀鬼肉、血紅的獸肉,更擺得一堆一堆的。
小地攤最多,在兜售用麥草、箔紙編製的各種玩具:身上寫著『富貴有餘『字樣的紅魚;手捧大元寶笑嘻嘻的『招財童子『;盛滿銀錠、金光閃閃的『聚寶盆『;象徵吸血鬼的紅絨蝙蝠,等等。
攤販的主顧主要倒不是賽神隊伍,而是這些來自方圓千里內的遊人看客。這裡既有身著直領衫、交領衫、氈帽布鞋,被吳楚稱為『蠻子『的矮人,又有長袍短褂、皮帽皮靴,被南湘叫作『野人『的獸人、精靈;既有纏腰帶、背褡褳、一臉風霜的貧窮之人,又有長衫翩翩、滿面書卷氣的讀書人。
不管是哪種人,都將在這紛紛攘攘的集會上吃飽喝足看夠,然後買點小玩藝帶回家:買個『十字架『,叫作『求財如意『;買只血紅的絨蝙蝠,叫作『戴福還家『。太陽才上一竿,城裡已經萬頭攢動,一片嘈雜了。
露拉走到鼓風機前面,她的氣味從排氣孔向布拉姆吹來。
她的氣味像閃電般擊中了布拉姆。
根本無法想像那一瞬間對布拉姆作用的強烈力量。
布垃姆想我是一個捕食者,她就是我捕食的獵物。
這間屋子裡不再有目擊證人——他們已經在我腦海中間接的被殺死了。
關於她思想的秘密已經被我忘記。她的想法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思考了。
我是一個吸血鬼,而她有著三百年來我所聞到過的最香甜的血液。
我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氣味存在。如果我知道,我會在很久以前就開始尋找她,我能想像得到她的味道、、飢渴像火一樣點燃了布拉姆的喉嚨。
布拉姆覺得自己的嘴巴被灼燒的很乾,口中湧出新鮮的毒液,這對於驅趕飢渴沒有絲毫的幫助。天啊,布拉姆想到我的胃伴隨著飢餓的回聲而翻騰著,我的肌肉突然糾結在一起。
一秒鐘還沒有過去,她仍舊用同樣的步伐順風朝我走來。
當她的腳踩在地面上,她的眼睛偷偷的看瞄了我一眼——很明顯,這是個她想隱藏的動作。
當她碰到我的視線時,我在她鏡子一樣的大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我臉上的震驚,這,使她多活了一些時候。
她沒有使事情變得容易,當她看到我的表情,血紅色再一次湧上她的臉頰。使她的皮膚出現我所見到過的最美味的顏色。
她的氣味像濃霧一樣籠罩著我的大腦。我幾乎無法思考。我的思想在怒吼著,慌亂的抵抗控制。
她現在走的更快了,好像她知道要躲避什麼。她的倉促使她變得笨手笨腳——她被什麼東西向前絆了一下,幾乎撞在我前面的那個女孩身上。
她的氣味又一次把我包圍。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幾乎將我推離座椅。不——!我的雙手抓住桌子的邊緣,盡力想把自己穩在座位上。
木頭沒有勝任這項任務,我的手碾碎了支柱,帶出一把木屑,我的指紋留在了殘留的木頭上。
消滅證據——這是最基本的法則。
我迅速將留下我手指形狀的木頭弄成粉末,讓它僅留下一個凹凸不平的小洞,用腳將灑在地板上的木屑踩碎。
消滅證據——間接殺害——我知道接下來一定會發生什麼。
這個女孩將一定會坐在我的旁邊,而我將一定會殺害她。
這室中無辜的旁觀者,其他的十八個孩子和一個男人,在看見他們不該看見的一切之後,他們將不能再活著離開這個房間。
我在我的犯罪計劃面前退縮了。即使在我最邪惡的情況下,我也沒有想過這種凶殘的暴行。在過去的三百年裡,我從來沒殺害過無辜的人。
而現在,我卻計劃著一下子屠殺二十個無辜的人類生命。
鏡子中魔鬼的面孔正在對我嘲笑。儘管我體內的一部分在顫抖著離開那個魔鬼,而另一部分卻還在計劃著。
布拉姆想如果我先殺了這個女孩,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我只有很少的時間這麼做。
如果開始他們沒意識到我在做什麼,我將有更長一點的時間。
她將沒有時間尖叫或感到疼痛。我不會殘忍的殺死她。看在她那令人發瘋的血的份上,我能夠給這個陌生人的只有這麼多了。
布拉姆四下打量了一下,想首先必須解決這一屋子的目擊者。
在腦海裡勾畫出整個邪惡計劃的藍圖。布拉姆咬著牙想如果時間太長了,長得足夠讓她知道即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長得足夠讓她感到到害怕、長得足夠、、如果這一切沒把她嚇傻,那她也會尖叫。
不過,一聲軟弱無力的尖叫是沒有辦法招來其他救援的。布拉姆長長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它甜美的氣味在布拉姆乾渴的靜脈裡如同火焰一般燃燒著,一直燒到布拉姆的胸口,燒燬算計過的每一個念頭。
正當布拉姆準備行動時,人群發出巨大的歡呼聲。「來了!」「來了!『城北北歡聲四起,人們紛紛湧向路口,直直出去半里路之遙。他們讓出主道,翹首北望。
可不是!兩個村的賽神隊伍已在鎮外一里處的岔路口會合,彷彿地面突然生出了一片五顏六色的小樹林鑼鼓喧天動地的,越敲越近,蓋過了一切聲響,把虹橋鎮那年節般的氣氛,撩撥得更加紅火。一張長二丈、寬三尺的紅色長幡,由一群吹鼓手簇擁著,首先進鎮城了!長幡白邊白字,寫著『光明教廷遊行賽神會『。
隨後的十面神幡同樣高大,色分黃、橙、紅、綠、黑、白、藍、紫、翠、粉,一張張非常精緻漂亮:有的頂著生動的蓮朵,有的懸著鮮艷的流蘇,有的垂著長長的飄帶,彩線滿繡的流雲海水、花草鳥獸,圍繞著一行行或白或黑的斗大漢字:「封北極懸天八翅天使『;『封天仙光明聖母『;『封山神土地財神三聖之神『;『敕封青山水草獸神『;『封山川森林之神。
每面神幡前都有數人抬著一尊神像。神幡神像之後,便是莊戶屯拿手的過會:五虎棍、秧歌、十不閒。
色彩繽紛的隊伍載歌載舞,變換行列,煞是好看。路兩旁人群湧動,喝采叫好不絕。最熱烈的一聲滿采,拋給了手持頭幡的那位壯漢。
二丈長的幡旗,碗口粗的撐竿,加起來重量不下百斤,他竟把竿底頂上肩頭、前額和肚皮,高高的幡旗搖擺著看看要倒,驚得人們尖聲怪叫,他卻快移腳步,輕扭身軀,剎那間恢復了平衡。
布拉姆驚了一下,再看那女孩,已經匯入人流。
布拉姆在心裡罵了一句:該死的光明教庭。想到這一屆聖子野心極大,不由為吸血鬼擔心,整個冰天聖地的吸血鬼連人狼在內不到三萬,吸血鬼的特殊能力現在減弱了很多,除了親王以上的強大存在能每年咬人後造出十個新的成員外,別的吸血鬼根本沒有這種能力,特別是這一百年來,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吸血鬼不願喝生血了,看來用不了一千年,這些吸血鬼都會變成常人,吸血鬼這個種族要滅絕了。
猛然間,一派簫笙管笛,歌吹盈耳,又一隊行列進城了,長長的黑色頭幡上動。一行白色大字格外醒目,猶如海面刮過一陣烈風,人群中頓時捲起一重興奮的大潮。
瘋魔了似的觀眾,你推我擁,拚命朝前擠,後邊有人合掌念佛,前排又跪倒幾位老婦人頻頻叩頭。原來,頭幡之後,那繡滿綠竹、白底紅字、大書著『大光明聖母『的神幡,冉冉而至。
幡下的聖母卻是活生生的真人所扮:雲髻高聳,頂著雪白的佛巾,兩綹青絲輕飄飄地垂向胸前,長眉入鬢,杏眼半垂,朱唇微努,粉腮嬌艷,眉間一點佛痣鮮血似的紅,一手托淨瓶,一手持柳枝,一動不動,活脫脫是『淨瓶聖母像『的再現。
難怪采聲如潮,壓過了鑼鼓吹打;難怪有人隨著這面神幡一步一揖、三步一叩首地同往聖母廟祈福。神幡神像、高蹺、旱船、獅子舞漸次過完,路邊觀眾也在隊尾合圍,簇擁一團,即將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