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流上前說道:各位,各位,聽我一言。可群人急忿,又那有人聽他言語,眾人你一言我一言說著行軍佈陣、調兵出將之事,龍五扯他出來,說道:你人言微輕,沒人會聽你敘說,走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劉流說道:可———。龍五說道:這裡面有清醒的人,不用你說什麼。真要發生什麼,你也沒那個能力阻止。聖女還等著你呢。
想到小龍女,劉流不再說什麼。這時,天已濛濛亮,兩人都身負武技,眼力遠高於凡人,一點光便如白晝。順著河水往西走,兩岸的景色越來越秀麗,一些不知名的鳥兒鳴啁於煙柳之中,水中偶有一隻二、三品的玉頂鱔出來透氣,劉流吃過這種魔獸,這種玉頂鱔肉質鮮美,並且煮法簡單,只要加水放鹽便可以了。劉流問道:五哥,這河有名字麼。龍五說道:這河名炎黃,是吳國先祖發源之地。京都之南有一條大江,叫吳江。楚地有一條河叫楚河,也有一條大江,叫華夏。他知這兄弟第一次從鬼谷出來,對地域很是不熟,所以詳細說明。
這天,兩人來到一個大鎮。這大鎮地處南湘與吳楚交接處,甚是繁華。只見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街兩邊儘是店舖酒樓,一些布料的香氣與酒食的味兒疢留在街心,令人說不出滋味。龍五尋了一個大酒樓,在靠窗地方揀個座位坐下,要了兩壺酒和五斤火狼肉,等劉流過來坐下,便說道:兄弟,你要吃什麼。劉流要了玉頂鱔和九刺魚,龍五笑道:兄弟可吃得好。劉流這才想起,這是姬蘭·西斯常點的菜,自己吃過幾次,竟然記住了名字。等菜上齊,龍五已將兩壺酒喝完,便又要了兩壺。
不久,鄰座的桌子上來幾個人,劉流覺得認識,但實在想不起在那兒見過。那幾人並沒見著劉流,坐下後一人說道:師傅上次要我們捉住西斯家那個丫頭,我們在鬼谷碰見了那麻面人,沒有成功,這次師叔也來了,我們一定要擒住那丫頭。又有一人說道:這次有師叔在,一定馬到功成。劉流這才想起這幾個人是鬼谷擒住姬蘭·西斯的鐵面人。
前面那人說道:師傅、師伯去對付那只九品火狼,不知結果如何。那頭火狼不知為什麼離開莽林,祖師爺要那九品狼核有什麼用。一個滿頭白髮的玄衣人說道:師父有二十年沒出山了,十六年那次絕頂比試也沒有去,這次居然為了這火狼出山了,咱們西陰派一直被東陰壓著,陰典那老魔頭一向橫行無忌,師付得到火狼魔核,再加上那條九品修羅蛇的魔核,師付他老人家一定可以突破聖階,咱們就不用再怕東陰了。
一人問道:師叔,那我們抓西斯家那丫頭有什麼用。白頭髮說道:那是你師伯古已汝的主意,我也不知。反正抓住就行了。還有幾天,那丫頭一家從這裡過。那人回答:等辦完喪事,五天後會經過這裡。
聽到這裡,劉流輕聲問道:五哥,西斯一家不是去會陰山麼,怎會經過這裡,這不南轅北轍麼。龍五對著壺嘴吸了一口酒,說道:我怎會知道,怎麼,你想去救那女娃。劉流說道:不管怎樣,我不能讓她處於危險之地。五哥,我們在這兒等五日,救了姬蘭·西斯再走。龍五調侃道:怎麼,現在不急了。
劉流說道:五哥,先救人。劉流想要是小龍女真的出了事,自己便陪她一同去罷了。龍五說道:不用這麼麻煩,五哥現在就給你料理了他們。一個翻身,人已站在街心。龍五大聲喊道:西陰的龜兒子們,你爺爺來了,還不快點出來迎接。
龍五動作太快,西陰派幾人沒有發現鄰座少了一人。那白頭髮將桌子一拍,說道:好大的狗膽,竟欺到我的眼前。走,咱們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瘋狗,竟然不長眼睛。幾人出了酒店,只見龍五立在街心,懶洋洋的看著他們。
一個玄衣人上前便拳打腳踢,龍五將鬥氣運滿全身,任他打了,也不把他震開。一邊大聲叫道:作孽啊!作孽,孫子打爺爺啊,孫子打爺爺啊!那白頭髮越看越覺得不妙,攔住幾個要上前的玄衣人,提氣說道:兄弟何處高人,西陰古巳爾拜見。古已爾與古已汝是南湘的最負盛名的高手,在吳楚也是大有名氣。古巳爾想把自己報出來,定會讓龍五有所收斂,那知龍五正要尋他們的侮氣,那會吃他這一套。龍五招招手,笑迷迷地說道:好乖孫,你爺爺在這裡,爺爺這一身老骨頭,可吃不了這些小子們的拳頭。
古已爾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叫你嘗嘗西陰九牛神功的歷害。一招『鐵牛耕田』,直衝過來,龍五成心立威,雙手一擺一推,正是龍拳中頗具威力的『龍吞萬里』,古已爾只是九品初階,那裡吃得起龍五八成功力一擊,轟然一聲巨響,古已爾被擊飛十幾丈,胸骨盡碎,沒有一兩年的功夫,那是絕對好不了,龍五對著幾個玄衣人喝道:回去告訴古老頭,若姬蘭·西斯少了一根頭髮,我便滅了你們西陰派。快滾。幾個玄衣人嚇得屁滾尿流,合在一起往外跑。龍五喝住他們,說道:怎麼,連師叔也不要了,你們還是人麼,快抬了走。
龍五哈哈大笑,回到坐位又吃了幾壺酒,才酒醉飯飽的離開。此後一路向西,行走了二十多天。這日,劉流只覺空氣分外清鮮,遠去天邊彷彿變成淡綠色。劉流見龍五站在一塊石碑前駐足不前,神色慼然。劉流走前一看,只見石碑上寫著一行字:天欲使人為惡,則惡不可違;天欲使人為善,則天不為惡。下有一行小字:吳人穆劍明立。
龍五說道:穆劍明是我爹爹,這是他在神啟三年立的,現在是神啟二十一年了,轉眼十八年了。神啟三年,我爹爹奉朝廷之命與狀元郎秦木會出使堅爾國。怕劉流不懂,又解釋道:堅爾就是尖耳之意,堅爾國就是妖精森林,妖精森林縱橫幾百萬里,有各種精靈八千多萬。只不過比起我們吳楚,只是小國了。我吳楚從東到西,獨角壯鹿要跑一年,人口有四萬萬之多。
劉流說道:原來五哥姓穆。龍五說道:我叫穆人坡。我爹爹學了一手龍拳,後來傳給了我。我的鬥氣是在光明教廷學會的。我爹爹性格隨和,很受精靈的喜愛。在這半年的出使堅爾國,我爹爹很好的完成了朝庭的使命,但後來出了一件大事,我爹爹便碰碑而死了。
龍五沒有說發生了什麼大事,劉流怕勾起他傷心,也不敢問。龍五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爹爹死後,我沒有流過淚了。兄弟,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你一定要記住。兄弟,你懂這石碑的意思不?老天如果叫人做惡事,那做惡的這種行為是正常的,為什麼要遣責呢!這不自相矛盾麼!老天如果要人做好事、善事,那老天就不要做惡事。可老天做了多少惡事啊!
龍五說道:爹爹死後,這裡的精靈人邀我留下來,我正好不想回吳楚,便留在這裡陪爹爹。兄弟,你知道古古季最利害的魔法是什麼?劉流搖頭,龍五說道:古古季會四種魔法:一種飛行術;二種定身術;三種變形術;四種禁咒術。其中禁咒術最厲害,施展開來,禁咒內五十丈方園都成饑粉。劉流說道:這般厲害,那我們怎麼辦。龍五笑道:我已是十三品,鬥氣運滿全身,身子便如鋼鐵一般,料那禁咒對我沒什麼用。
劉流問道:這裡便是妖精森林麼。龍五說道:沒有到,還有一百多里路。兄弟,我是在這裡迂到孫悟空的,是他送我去光明教庭,又叫我練水、水兩種完全相反的鬥氣,說到我水、火鬥氣三品時便告訴我融合的法子,但我直到現在也沒有見過他,他不是那種失信的人,他一定出了大事,他對我有大恩,等聖女之事一了,我便去萬獸山找他。現在我也是聖階了,也能走一趟萬獸山了。
兩人越過一個山坡,便見花香馥郁,枝葉團扶,綠意襲人。路邊有如同少女面一般淡雅芬香的雲錦杜鵑,有如天邊朝霞一般的山石榴,有金花照眼,翠蔓臨風的七里香,有瑩潔清麗,如雪山瓊島的玉蘭,有濃綠光亮,婆娑可愛的迎香花。兩人在花間行進,劉流卻見龍五臉上的悲涼越來越重,連艷陽下的百花也冷冰冰了。
突然,劉流眼前一亮,只見無邊無際的花海迎眼撲來,這都是含笑花,一望無際的含笑花。劉流不由吟道:
亭亭束翠白雲香,
片片嫩金玉顏新。
誰說芬塵誤詩客,
含笑嫣然君子癡。
龍五回頭看了一眼劉流,說道:含笑嫣然君子癡。兄弟,你知道這是含笑花。劉流點頭說道:是我媽媽教我的。有一次,我去鄉下外婆家,在田間小路踩著了含笑花,媽媽說:「老大,別踩含笑花,那會把福氣踩去的」,我不聽媽媽的話,故意踩著了含笑花,果然,我命運多厄,沒半點福氣了。看著陷入回憶的劉流,龍五說道:怎麼,想媽媽了。劉流歎口氣,說道:只是再也看不到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龍五說道:我父親葬在前面不遠處。兄弟,我們去拜一拜。
含笑花的中間有一座大墓,墓旁有一個草廬。龍五去草廬拿了香燭出來,然後對劉流說:我父親是個清官,不喜歡酒肉,有香燭正合了他的心意。兄弟,與我跪在一起,讓我父親好好看看你。父親,這是你兒子的兄弟,他也是你的兒子。比起我來,他更適合做你的兒子,他會做詩,也是你歡喜的。他心地純摯,對人厚真,做人也不像兒子這般狂妄,他謙遜謹慎,有古君子之風。劉流詫異的看著龍五,渾不知他說這些幹什麼。龍五不理他,繼續說道:父親,你說我資質雖好,但三十七歲能達到八品巳是頂點,但父親,你猜猜,我現在多少品。十三品,父親,我是十三品的聖級高手,這天下只有五個聖級高手,你的兒子便是其中之一。我的武技能提高這麼多,都是我兄弟的傾襄相助,父親,他是你安排來的麼。說到這裡,龍五眼裡噙滿淚花,他猛地擦去淚花,翻身坐起,又說道:我是在這裡迂見含笑的。
劉流叩了三個頭後也翻身坐在龍五的身邊,聽了這話,問道:含笑,就是那個笑兒麼。她與陰典有什麼關係。龍五說道:我為父親守孝三年,便住在那草廬中。我守孝快滿一年的時候,孫悟空找到了我,教了我一種睡覺的方法。那時,我想學他的『無事生非』棒,和『有的放矢』神鬥氣。
劉流聽到這古怪的名字不由笑了,龍五說道:我第一次聽到也忍不住笑,想什麼屎啊尿的,兄弟,這『矢』是箭枝,不是我們屙的大便。劉流說道:我知道。龍五『哦』了一聲,說道:我倒忘了,兄弟是讀書人,自然知曉這是什麼意思。兄弟,你別看名字好笑,可武技令天下人震驚。『無事生非』捧法機變天下少有,他一棒打來,你去擋那是不行的,因為他根本是守招,不是攻式,他正等著你守。但你打去,卻也是錯誤的,你攻他也攻,不論你攻式有多快捷,他總要比你快那麼一點點,正是這一點,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你不死也得傷。他那『有的放矢』鬥氣之所以叫神鬥氣,因為它神奇得匪異所思。它能根據對手自行調節,你鬥氣有三品,他的鬥氣便有三極,你的鬥氣有十三極,他的鬥氣便有十三級。
劉流說道:慕容復的斗轉星移。龍五問道:慕容復是誰,這門功夫另有叫法,叫『斗轉星移』麼。劉流說道:五哥,你記得太極拳理的『借力使力』麼。『有的放矢』便是最高明的借力使力,它可以借五哥的鬥氣,也可以借我的太極拳勁。五哥,我想明瞭一件事,五哥,起來,你先以兩品鬥氣攻我,慢慢再加上去,看我可以承受幾品的功力。
龍五看到劉流高興他也高興,說道:那好,兄弟,我們試試。一招『金龍探瓜』攻了過去,劉流『上步野馬分鬃、轉身抱虎歸山、提步高探馬、手揮琵琶、如封似閉、白鶴亮翅、進步搬攔捶、攬雀尾』等招一遍又一遍打過,直到一百遍,才大聲叫道:五哥,我擋不住了。龍五哈哈大笑退後一步,說道:我巳經使出七品水、火鬥氣,兄弟,你已是九品中階的大高手了。嘿、嘿嘿,我去萬獸山便不用擔憂你了。
劉流說道:五哥,你到萬獸山不帶我去麼。龍五一直擔心這個兄弟,現在去了這個心病,人頓時輕鬆不少,哈哈笑道:等你尋到聖女,還會和五哥去萬獸山麼。兄弟,走,咱們去**靈釀的果子酒。劉流還想問笑兒的事,好以後尋著了機會便幫幫這位五哥。便攔住龍五,說道:吃酒不著急,先說了笑兒的事再去不遲。
龍五說道:盡惹五哥不痛快。坐了下來,看著一朵紅色的含笑花,說道:笑兒是陰老頭的孫女,但她不姓陰,她隨媽媽的姓,姓夏,叫含笑。我守孝的第二年春深,那邊紅色的含笑花都開了,紅艷艷的,非常好看。那天,我嘴讒想吃酒,便去妖精森林外一個酒店買酒吃。我記得當天我帶了一個紅色的葫蘆去裝果子酒,我在酒店外迂見古古紅、古古藍、古古綠、古古綻、古古紫五姐妹,一言不合,打了一架,她們用定身術定住我,讓我在店外站了一上午,又用火球術燒了我的酒葫蘆,還說我這樣的人吃她們釀的果子酒是一種浪費,我當時年青氣盛,又一直呆在父親身邊,沒經過世事,自當以為是奇恥大辱,說句不怕兄弟見笑的話,其實當日的事我多有不對,後來我不停找這五姐妹的麻煩,但我總打不過她們中的一個,後來我才知道,她們五姐妹是四絕之一的古古季的徒弟,但那時,我與這五姐妹成了好朋友。
龍五吸了一口氣,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又說道:那天,等定身法解除,我氣沖沖往回趕。兄弟,你說我看到什麼,又做了什麼。劉流想這還用猜,自然是看到了夏含笑,然後演一出鳳求凰的戲。
龍五看到劉流笑吟吟看著自己,便又說道:那天回來,我看到一個少女在那兒采紅色的含笑花,她已經滿滿一手,還不知足,不停的採,不停的採。我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上去搶了她的花兒,並且全都扔在地上,對她吼道:這是我的花兒,給你採了,真是浪費。那少女先吃驚地看著我,然後哭著跑開了。我罵跑了她,心裡反而更不好受,直頂頂躺在父親墓前曬太陽,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劉流笑著說道:你這是把別人給你受的氣出在她的身上。龍五慚然一笑,說道:我被人搖醒,睜開見到一個美婦人正笑吟吟看著我,然後又看見那個採花的少女。我翻過身,不理她們。那美婦人說道:你是不是穆劍明的兒子,你爹爹知書達理,你怎能這樣頑劣,見了長輩也不拜,還欺辱女孩子。兄弟,你不知道,你看我耳朵,是不是有點尖,我有一半血統是精靈,精靈自由散漫,我也一樣,與吳人的書香子弟半點不像。我聽了長輩兩字,還以為是我父親那個遠嫁的妹妹,忙起身喊道:姑姑,是你來了麼。那婦人咯咯笑道:什麼姑姑,這孩子,亂喊什麼,我是你父親的師妹。我一聽不是姑姑,便熱情大減,喊了一聲:師姑。那婦人哭笑不得,說道:要喊師叔,什麼師姑,難聽死了。那少女對那婦人說:媽,這是穆叔叔的兒子麼,怎麼說話三不著兩,莫非燒壞了腦子不成。她有個弟弟小時燒壞了腦子,便以為我也燒壞了腦子。我那知曉這些,回嘴道:你才燒壞了腦子。她氣得眼淚直轉,拿著婦人的衣襟,輕輕喊道:媽,你看他。
我衝她嚕嚕嘴,氣得她又叫了一聲媽。那婦人笑著說:看你們這倆孩子。小建兒,不要作弄妹妹了。告訴師叔,你父親怎麼死的。我父親巳死了一年多,那份悲傷在年青的心裡早已淡去了。我說道:叫狗皇帝害死的,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她說道:你的名字是我取的,我怎會不知道。我當時也沒在意。她再問,我也不知道。她沒辦法,備了紙錢、酒水祭了我父親,又在我父親墓前大哭了一場,沒想到,她傷心過度,得了一場大病,一個多月後才好。
我去請了森林裡的大巫來給師叔治病,大巫是我媽媽生前的朋友,會一手大治癒法術,來過幾次,我師叔的病好了不少,我便又有了作弄那丫頭的念頭,幾次作弄下來,我卻不知不覺喜歡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