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好嗎,我就知道你是最天才最厲害的醫生,無論在哪裡,都能把病人救治康復……不過,你也已經說了很久,我現在對你在過去發生的事情很瞭解了,我們就講到這裡好不好?天不早了,我們也該休息了……」
連靖白溫柔的撫摸著覓兒的頭髮,輕聲的說道。
他知道,既然覓兒會把最開始的那兩年單獨拿出來,當做美好快樂值得驕傲的回憶來講,那麼這只說明一件事:她在接下來的那些年裡,經歷了並不如人意的事。
她所有的慘痛記憶都發生在後來的三年中,和那個孩子相識,到那個孩子傷病垂危,她卻沒有能挽救他的性命,這一段傷她最深的悲劇也發生在那段時間。
他不想讓她回想起不快樂的事,不希望她重新解開傷疤,他寧願再也不問覓兒的過去,永遠都對那段歷史沒有瞭解……
「我沒事的,你別這麼擔心我,我要說下去。」覓兒抬眸和連靖白的眼睛對視,他的關心體貼她心有靈犀的收到了,可他越是這樣為她著想,她就越不想把事情隱瞞著他。
即使她的眼神的確因為接下來要說的話而開始微微顫抖,即使身體已經本能的不想回憶起那三年的事情,她這一次也不願意停止,她下定決心要把所有傾吐而出。
「好,那你慢慢說,我們不著急——」連靖白用鼻尖輕輕碰了碰她的鼻頭,親暱的柔聲安撫她,「只要你說,我都聽著。」
覓兒緊緊的握住連靖白的手,硬提起勇氣,才一字一頓的說了下去:「剛開始加入無國界醫生的的兩年裡,我是那麼意氣風發無所畏懼,我所在的分理處雖然並不是水平最高的,我們前去救援的地方也不是最惡劣最困難的,但我非常認真的確實幫助了很多人。慢慢的,我就成了有經驗有資歷的老人,加入了無國界醫生的精英醫療小組,被派遣前往的國家和城市遇難的情況就越來越嚴重,越來越危急。我第一次在那裡看到各種各樣的人間慘劇,目睹那種無法形容不能忍受的慘象時,我竟然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心理陰影了起來——」
「都過去了……」連靖白心中一緊,他溫柔的親吻她的臉頰,輕撫著她的背說,「那些都過去了,你不要想太多——」
他可以想像出覓兒當時的驚恐,任是她學習時解剖過再多的屍體,在電影中見過再慘的慘劇景象,都沒有辦法和真實相比,現實的生活只會更糟糕更冷酷,發生的悲劇會更血腥更殘忍。
戰火中受傷中彈的各種傷者哀嚎陣陣,疾病窮苦的各種貧民慘叫連連,天災危難中所有生命都垂死掙扎,真實的現場將會比慘劇還要更慘,極盡觸目驚心。
那種慘絕人寰的人間煉獄般的場景,他連想像著都已經覺得震撼驚恐了,更何況是親眼目睹一切的覓兒!
一向都被好好保護著的她,在第一次看到慘象時體會到的觸動更會加倍,無比強烈的心理衝擊會摧毀她以往所有的信念,她已經到了整夜整夜失眠的情況,那麼驚嚇到她的場景一定是無比的悲慘壯烈……
覓兒硬牽著唇角扯出一抹難看的苦笑:「是啊,過去了,我脆弱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雖然剛剛到達那裡的時候,我真的是很不能忍受眼前的場景,不僅是醫療工作完全無法展開,連自己的生活都弄的一團亂,實在沒有辦法,我只能暫時的轉移到後勤部門,一邊管理著組織的物資錢財,一邊適應著那邊的環境。經過了很長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我才完全恢復正常,才能繼續盡醫生的職責。」
她眨了眨眼,拉著連靖白感慨的說:「小白哥哥,你一定不知道,我做後勤時以旁觀者的立場看到了多少的慘劇,強烈的震撼幾乎改變了我所有的人生觀。我開始覺得世界是那麼不公平,像我們,像出生在Z國的大部分人,都是從降生開始就能夠享受著得天獨厚的物質條件,從來不會缺衣少食生命都無法保證;可那些出生在貧窮戰亂地區的人,卻只有無盡的災難,他們經受的苦楚是我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想過的,可他們依然還在堅持的活著……我們是多麼的幸福,僅僅只是像這樣的活著,我們就比他們幸福太多了。」
「是啊,只要不總是向上與那些比自己強的人比較,只要微微的低頭,看看無數朝不保夕的同類,大部分人都會感到幸福的——」連靖白順著她的話歎息道,「我們當然是幸福的,無論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我們還享有著全世界都會羨慕的愛情,這是多麼大的幸福。可想到每時每刻地球的其他角落還有無數遭受不幸的人,我們也有必要將自己的幸福和他們分享,力所能及的援助他們——」
「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都想要以博愛之心來對待他人,我們其實是有良知的好人呢。我都知道,這些年來,小白哥哥一直會把展氏和FL的利潤按比例捐獻給慈善機構,我在無國界醫生的財務支出中也處理過你捐獻來的巨額款項。我現在可以向你保證,每一分錢都花在了應該救助的人身上,絕對沒有貪污腐敗,沒有中飽私囊。」 覓兒以內部人員的身份,向他認真保證道。
忽然想到一件事,她的語氣輕輕的上揚了起來:「其實,我也見過爹地通過暮月和MOON的名義向組織捐贈的資金和物資,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在那幾年參加了無國界醫生,他會捐贈錢財也不像奕兒一樣是因為我的原因,但這些錢和物的的確確的幫助了很多人,有了很大的作用,他回報社會關心他人的心是最真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