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看到沈愷恆的是杜寒,兩個男人目光相迎的那一瞬,有無數種情緒在交錯迸發,病房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與此同時,賀若心的笑臉立刻凝結,她急急問向沈愷恆,「怎麼樣,有線索沒有?」
沈愷恆穩了穩情緒,快步走向她,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我給你開了藥,你趕緊回家休息,晚上有特護在這照看他,你現在需要先養好自己的身體。」
他絲毫不顧在場的杜寒,拉起賀若心就向外走,賀凡抗議的叫了起來,沈愷恆回身一把抱起他,輕聲說道,「你媽媽在生病,我是為你媽媽好,還有……還有你爸爸,他需要休息,懂嗎?」
他的話安撫住賀凡的同時,也讓賀若心和杜寒微微一愣。
杜寒淡淡開口,「謝謝關心。」
沈愷恆並沒看他,而是先把賀若心和賀凡送出了房門,才又折回來,站在他的床邊,沉默片刻,沉聲說道,「謝謝你照顧若心和小凡這麼多年,我是一個記恩的人,你對她們母子的恩情,我會報答你。」
「沈總何出此言,我和若心小凡之間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懂的,更不需要旁人來報恩。」杜寒不卑不亢,亦不退讓。
沈愷恆就像沒聽懂他話裡的含義,「小凡的身世,我暫時不會透露給他,我會等他慢慢接受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時再順其自然的讓他面對真相。我想這一點是我們之間唯一的共識。」
他那堅定不移的口吻讓杜寒一陣憋悶,他輕輕蹙眉,「沈總不該凡事都以自我為中心,不顧及別人的感受。當初你無情拋棄若心的時候,可有想過若心終有一天會開始她全新的生活?不管你們之間是因為什麼分開,事實已經如此,這麼多年過去你又來打亂她已經恢復了平靜的生活,你覺得你這是在愛她,還是害她?」
「我的女人,我的家事,不需要外人插嘴。」沈愷恆淡淡說道,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隱隱含著幾分涼意。
杜寒不以為意,堅定的眸光毫不退讓,「若心是人,不是你的物品,不是你想放棄就扔出家門,說後悔就不管不顧必須搶回去的。你只想著你自己的感受,這樣是不是太自私?」
「我們的談話,到此為止。我會幫你查出真相,恢復聲譽,也希望你盡快放手,別再那麼固執。」沈愷恆面色淡漠,似乎絲毫未聽進他的話。
他無奈的笑了笑,「我對若心,不存在放不放手。我尊重她,如果她願意和你在一起,我絕不糾纏。我不求別的,只希望沈總也能做到和我一樣的態度,這樣才是對若心好,對小凡好。」
沈愷恆的褐眸緊緊鎖在他的臉上,半天沒有開口,直到杜寒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他才慢慢走出了房間。
面上雖然平靜,心底卻頓生無限的波瀾。
他忽然把賀若心緊緊摟在懷裡,不顧她的掙扎和賀凡的抗議,始終緊緊的抱著她,唯恐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杜寒的話字字直擊他胸口,他頭一次對自己如此缺失信心,如此沒有把握……
車子駛出醫院,他直接送母子倆回家。
心神慌亂的他絲毫沒有留意,從醫院出來,便始終有一輛車子不遠不近的跟著他。
車子上的一男一女,一路不停的爭吵著。
「陸暢,我不需要你多管閒事替我出頭!你明明是在給我幫倒忙!我們的計劃裡根本沒有去殺杜醫生這一出,你這樣做實在是惹火燒身,你會害慘我!」女人的聲音憤怒不已。
「怕什麼,我不是沒讓他死嗎,我只是把戲做的更逼真一些,讓他以為沈愷恆下手要殺他總比單純搞點負面新聞給力吧。」一個年輕男人無所謂的輕嗤著。
「凡事都是適可而止,負面新聞上多做些手腳反而會讓賀若心以為是沈大哥指使,而你畫蛇添足多加了這一齣戲碼,必然讓她起疑心是有人故意陷害沈大哥,我計劃的第一步就被你搞砸了,你讓我以後怎麼辦!你別以為全世界就你聰明!你這個笨蛋!」
「小雪,你還想要我怎樣?我們從小到大那麼多年的感情,你一句把我當哥們就把我踹了,義無反顧的跟了那個姓沈的。行,算你狠,算我賤,我他媽不僅不恨你,還事事處處幫著你,到最後還挨一頓臭罵!」男人咬著牙,滿臉的隱忍。
「笨蛋,你這個大笨蛋,我是在擔心你引火燒身!沈大哥是什麼人,他容得下有人栽贓陷害他?他一旦查出來是你幹的,你就死定了!」姚雪眼圈泛紅,憤怒的指著他的鼻子。
他不屑的一哼,「我怕誰,我陸暢從生下來那天起,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讓他沈愷恆儘管查去,我倒看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你……你簡直是……簡直是頭豬!」姚雪憤然罵道。
陸暢猛的踩住剎車,眼睛血紅的瞪著她,「小雪,你別仗著我愛你就這麼踐踏我的心!」
「我沒求著你愛我,我愛的人是沈大哥,我愛的是他那樣成熟穩重的男人,不是你這樣依仗家世的公子哥,你聽清沒有!」姚雪氣憤的喊著,隨即著急的看著前方漸漸消失的車影,「你快點給我跟上去啊,快點!」
陸暢的牙幾乎都要咬碎,他轟的一聲踩下了油門,直直的向前衝去。
姚雪,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看到,我比沈愷恆強一百倍!我非把你搶回來,讓你乖乖做我的女人!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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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賀若心送到家門口,沈愷恆猶豫了許久,硬是沒有踏進門。
許多事情,如果沒有親見,總歸能夠容易接受一些。
他頭一次發現他如此懦弱,他真的不敢去看她和杜寒生活了四年的家是什麼樣子。他怕看到他們共同生活的點點滴滴會全然崩潰,他尤其不想知道他們的臥室是如何佈置,他們的大床是什麼顏色……
可他不怪她,誰讓是他自己先鬆開了她的手。
這四年裡的一切他都可以忍,可以釋懷,不再去費神,只是,自此以後,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給她擋風遮雨,噓寒問暖……
「先把藥吃了再睡。」他站的離門口遠遠的,聲音低啞。
「嗯。謝謝你,幫杜寒。」賀若心輕聲說道。
「應該的,就算還他一份情,感謝他替我照顧了你們母子四年。」沈愷恆的眼神裡滿是執著,賀若心自是懂他的意思,咬了咬唇,「其實,愷恆,你我之間……」
「你睡吧,我走了。」沈愷恆忽然轉身離去,只留給她一個清冷的背影。賀若心呆呆的看著,難掩錯綜複雜的糾結心緒,慢慢垂首關上了門。
華燈初上,沈愷恆茫然的開著車子在並不算熟悉的城市裡一圈又一圈的兜風。
直到覺得有些頭疼,他才駛向了才入住過的悅華酒店。
寂靜的房間讓他覺得虛空的難受。
他扯著領口,乾澀的喉嚨讓他百般煎熬,腦子裡揮之不去這一天裡發生的一切,尤其杜寒那無比堅定誓不放手的眼神和賀若心不敢再與他交心的逃避,讓他立刻把什麼醫囑什麼保養都拋到了腦後,都見鬼去吧,只有酒精才能拯救他煩亂的心……
他一杯杯的喝著加了冰的烈酒,火熱的熾烈和冰冷的寒意在他體內不停交 融,讓他很快就歪倒在床 上,在頭痛欲裂中沉沉睡去……
他絲毫沒有察覺,房門「喀嚓」一聲被打開,一道纖瘦的身影悄悄閃進。
她緩緩走到床邊,昏暗的床燈裡,沈愷恆臉上的倦色被暈染的尤其濃重。
聞著滿屋的酒氣,靜靜的看著睡的沉重卻不安的沈愷恆深深擰緊的那兩道眉,她忍不住心疼的落了淚。
沈大哥,你這是何必呢?
如此折磨自己,只為了一個你曾經明知不能在一起才放棄了的女人?而那女人早已有了她的歸宿,你又為何不惜與爺爺決裂也要這樣固執?
沈大哥,你為什麼不能回過頭看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
我究竟是哪裡比不上她,究竟是哪裡……
她輕輕爬上 -床,輕輕的解開他襯衫的鈕扣,一顆一顆,十指輕柔而緩慢。
她沉迷的看著他完美健 碩的胸口,慢慢脫下自己的衣服,偎在他的身側,拿起手機,調整好角度,輕輕的按下了快門……
而後她又分開雙腿,慢慢騎在他身上,輕輕的,伏在了他的胸口。
她聽見他微微的哼了一聲,她連大氣都不敢出,直到他恢復如常。
又是幾張照片的連拍,她看著屏幕上的畫面,美麗的唇角微微的勾起,纖纖手指迅速的劃著鍵盤……
她隨後關上床燈,一片漆黑中,她輕輕撬開他緊閉的唇,纖巧的舌頭在他口中糾纏,呢喃著他的名字。
「愷恆……」
「愷恆,我是若心……」
沈愷恆似是微微喟歎,「若心……」
「愷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她緊緊的貼住他,輕舔著他的耳朵,幾近泣訴的在他耳邊輕喚……
黑暗中,他的眼角輕輕滑落一顆鹹澀的淚……
「若心,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該……不該放開你……」頭昏腦脹心碎欲裂的他,漸漸將她抱緊,再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