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夏夢第二次站在講台上了,比起幾年前侷促不安的自己實在好太多,但仍沒有什麼很豐富的實戰經驗。學生們坐得筆直,稚氣的瞳眸裡全是對知識的渴求和虔誠。她教他們唱歌,男女分組,比賽哪組的聲音更加洪亮。每每到這個時候,學生們都扯著嗓子喊,互不相讓。末了,夏夢很鄭重告訴他們,要珍惜每一次學習機會。在這個世界上,只有知識能改變命運。唯有努力學習才能讓自己走出大山,讓家人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一世喜樂安康。半大的孩子們並完全懂得這段話的意義,一個個卻都默默記在心底。
一天的課堂結束後已是暮色四合,伙房的食糧並不多,姚佳下廚做了幾碗清淡的掛面,再加一小棵白菜,聊以果腹。吃過飯後夏夢一個人坐在操場上的一棵歪脖子樹下出神,郊外的星空,深邃如他的眸。
那是陸盈生離開的第四個月。夏夢坐在寬大的報告廳裡,聽著幾個支教回來的師哥師姐演講,他們一個個神采飛揚敘述著過去四個月裡的艱辛與收穫,好像想把心底澎湃難表的激動傳輸給即將成為大四實習生的他們。夏夢卻只覺得冷,一股涼氣從四面八方鑽進她的身體——台上沒有她朝思暮想的少年。其實接站那天就該明瞭,卻仍是不肯死心。
散了會,夏夢隨著人流往外走。剛到門口就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側頭,是許久不見的宋臻南。她微笑打招呼:「好久不見了,宋學姐。」
宋臻南親暱的戳戳她鼻尖,攬著她邊往外走邊閒話:「你實習單位找到了麼?」
「手裡有幾個單位的offer,但是還沒確定好。」笑意始終深深的窩在夏夢嘴角,「你呢?我聽說某人愛情事業兩豐收。」
宋臻南歎了一口氣,還是言語間沒有多大的愁緒,仿若也樂在其中。「我跟醫大二院簽了五年的合同。說好聽事高級護工,其實不過打雜的奴婢。真是見夠了有錢人的嘴臉,那幫高幹子弟仗著家裡,以權謀私,仗勢欺人。」
「我看你是與人奮鬥,其樂無窮。」
宋臻南說得理所當然:「生活這樣無趣,自然需要別樣的調劑。」她笑紋微斂,直視夏夢眼底,「小夢,師兄他……我一直以為畢業等於失戀這樣的事並不能發生在你們身上。」
夏夢眼皮低垂,意興闌珊的說:「我們,或許就這樣了吧。」她在一次次等待中失望,如今也心灰意冷。
宋臻南停住腳步,微遲疑開口:「我聽同期回來的一個師哥說,陸師兄這段時間和一個女生走得比較近……」
夏夢身體一僵,神色倒從從容容:「也許只是一起工作吧。他那樣脾氣的人,多幫忙別人也是應當的。」她可以容忍他心底的天平兩端裝著她和夢想,但若是為了另一個女生才留下,那她又該情何以堪。
只是話說得再瀟灑,可這幾個月的分離與失聯已經讓夏夢心底的信任搖搖欲墜,思念的猛獸再一次侵襲她的理智。夏夢匆忙抓了幾件換洗衣物,打電話訂了一張去甘肅的機票,打電話給舍友幫忙請假,無視她們的勸阻,最後索性關了機。她知道這樣不顧一切有多瘋狂,實習在即,她有一點紕漏都可能拿不到學位證。可夏夢告訴自己,就這一次,再任性一次,從此是深淵地獄,還是碧海晴天她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