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的一番話,如同九道天雷一樣當頭炸下,轟隆隆的,將宣倩柔的耳朵炸得嗡嗡作響,腦中一片空白。
她忘記了哭泣,機械地扭過頭去看同樣臉色發白的王艷,手抖得不成樣子,抖動著唇問:「媽媽咪,你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再也不能當母親了?她以後都懷不上孩子了嗎?
她宣倩柔是惡果自嘗,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宣倩柔腦中一片空白,眩暈感如同萬馬奔騰般向她襲來,即使坐在床上,身子亦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站在床尾的李若蘭心生不忍,走到床邊,牽起宣倩柔冰涼的小手,心痛地道:「好孩子,別聽你媽咪亂說,好好調養身體,以後孩子還是會有的。」
說的是安慰話,她自己卻忍不住掉下眼淚來,一個女人無法當母親,她很清楚那是什麼滋味。
當初自己生下風清雲後身體就敗了,要不然,怎麼就只有他一個兒子呢?還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再無法懷孕?
只是可憐了這孩子,年紀輕輕,以後的路還有那麼長,她要怎麼辦才好?作為女人,無法成為一個母親,該會怎麼絕望?
而他們風家,那還沒來得及出生的孫子,就這麼沒了,以後,兩人若真是結了婚,倩柔若真是懷不上了孩子了,那他們家豈不是?
想到這點,李若蘭的心一陣糾結和心酸惱怒,小雨怎麼就這麼不分輕重,做出這樣的沒良心的事來?
宣倩柔猛地握住了李若蘭的手,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死死地瞪著她,問道:「風媽媽,你告訴我,媽咪說的是真的嗎?我以後都不能當母親了嗎?」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從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千算萬算,那個悲苦的果卻是要自己嘗嗎?
是,她是有心不要這個孩子,有心約宣雨前來,有心要在那個地方演那麼一場戲。她知道,他們若是看到自己被宣雨「推」下樓導致流產,必定不會輕易原諒她放過她,她想和風清雲在一起,就更是異想天開。
儘管過程有出入,可到底是向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眾目睽睽之下,懷孕的她被宣雨-推-下樓,除了風家人,還有老爺子的戰友見證,宣雨是逃不了的,他們兩人,永遠也休想在一起。
可她卻沒想到,自己親手導演的一場戲,卻將自己推上了絕路,她不能再當母親,不能再孕育孩子,風家,還會遵守婚約嗎?
想到這,宣倩柔驚恐地看著風國華,眼中蒙上了絕望之色。
李若蘭張了張口,看著她絕望的眼神,別過臉去。
王艷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坐上床將如同失了靈魂的宣倩柔摟在懷裡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可怎麼辦啊?」
「你還在這時候哭有什麼用?憑白讓她更傷心。」宣明德終於開了口,拽著王艷的衣裳。
他不開口則以,一開口,王艷就心火蹭蹭地往上升,對著他又是打又是抓的,長長的指甲硬是將宣明德的臉給抓了幾道血痕,平日精心呵護的手指甲都斷了一截。
「都是你,你養的黑心腸女兒,償命,我要你宣雨給我的寶貝孫兒償命。」王艷邊打邊罵道:「我要她坐牢,要她償命,嗚嗚。」
「鬧夠了沒。」宣明德一把抓住她的手,皺著眉低斥道:「或許像清雲所說的,當中有啥誤會,查清楚若是她的錯,我定給你個交代,行了嗎?」
「查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這殺千刀的,良心被狗啃了的,你就包庇你的種,你……」王艷卻不管不顧,尖利地哭喊著。
「夠了。」宣倩柔猛地出聲,閉上眼睛說道:「都給我出去。」
「小柔……」王艷安靜下來,怔愣地看著女兒,她這樣的冷靜實在詭異得讓人擔憂。
「我說出去。」宣倩柔低垂著頭,頭髮都垂了下來,蓋著了臉上的表情。
「親家,我們先出去吧,讓孩子好好歇著。」李若蘭見此勸著王艷,又朝宣明德使了個眼色,讓他將王艷拖了出去,爾後溫聲對宣倩柔說道:「小柔,別想太多,好好休養。孩子,以後還是會有的,嗯?」
宣倩柔垂首不語,只是緊緊地咬著唇,壓抑著眼中不斷滾動的淚花。
風國華在心裡歎了一聲,狠狠地瞪了風清雲一眼後說道:「放心吧小柔,該負的責任清雲還是會負的,不要太過傷心憂慮,風家兒媳這個位置,還是你的。」
他的意思說的很明白,立場也說的很清楚,風家不會因為你流產不孕而解除這個婚約,意思讓她放寬心。
所有人都出去後,風清雲還站在原地,他站在床尾看著萎靡的她,縱有萬般疑問,也不忍在這個時候去問。
「你也累了,先養好身體,有什麼,以後再說。」他淡淡的出聲,轉身想離去。
「你是不相信對不對?」宣倩柔猛地出聲,風清雲頓住腳步,轉過身看她。
她抬起頭來,尖細的小臉蒼白得沒有半點顏色,那雙眼帶著憤恨和不甘,還有絕望,瞪得大大的眼睛,血色一片。
「我現在這個樣子,你依舊不相信是宣雨做的對不對?」宣倩柔再度出聲,要緊了唇,從齒縫裡擠出一句:「那是我們的孩子,現在因為她沒了,你不為孩子討回公道,還要護著害了他的人嗎?風清雲,你還是不是人?」
風清雲看她已是力竭的樣子,也不想再和她爭吵,仍舊淡聲道:「你歇著吧。」說罷,向門外走去。
「你以為孩子沒了,就一身輕鬆了嗎?你以為就這樣可以撇除和我的婚約,然後和那個賤人相宿相棲嗎?你休想。」
在他的手握上冰涼的門把時,宣倩柔的聲音緊隨而來:「所有人都看著,你以為你們能過這關嗎?也不怕良心被天譴。你們休想在一起。」
風清雲深吸了一口氣,也不轉頭,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我相信這個世界自有公理。」
宣倩柔一怔,看著那門關上,忽地笑了出來,他說人在做天在看,哈哈,他在諷刺她嗎?諷刺她千算萬算錯算了天道嗎?
她笑著,爾後嚎號大哭起來,她宣倩柔,算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