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簡約典雅的房間,風清雲坐在房中靠窗台的單人沙發上,異常沉默,指尖的燃燒著的煙頭紅通通的,像一顆閃著幽光的紅寶石。
他那雙深邃的雙眸習慣性地瞇著,冷眼看著在房中忙碌的宣倩柔,半個字不吭,直到她再也無事可幹。
自跟他進房間後,他就沒有和自己說任何話,宣倩柔心裡有些慌亂,看著他說道:「清雲,我侍候你洗澡休息吧?你今天回來也累了。」
她就站在床尾,雙手絞在一起,顯得有些侷促和不安。
「你回去吧,我這裡不需要你。」風清雲沉默了許久,一直看到她臉色愈發蒼白時,才遂然開口,聲音冷淡得如同窗外的冰雪,沒有一點溫度。
「清雲,你是不是怪我?」宣倩柔走了上前跪坐在他的腳前,微微仰頭,一雙黑眸泫然欲泣,幽幽地道:「是不是怪我你出事我不在你身邊?對不起,我……」
風清雲猛然坐直了身子,目光冷冽,直愣愣地瞪著她,唬得她一個後仰,臉色愈發蒼白,想要說出口的話頓時噎在了喉中。
風清雲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那目光,似箭,直直地看進她的眼底,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
「現在的你,這張臉,到底有著多少張面具?」他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冷厲,寒光四射:「哪一張,才是真實的?嗯?」
宣倩柔的臉色刷地褪盡,瞳孔微縮,呼吸一緊,無辜地問:「清雲,你怎麼了?」
看著她眼中盡顯無辜,風清雲心裡閃過一絲厭惡,像是嫌髒似的,用力甩開了她的臉頰,輕蔑地道:「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你很高興是吧?」
「清雲……」宣倩柔驚得難以相信,瞪大了眼看著他,臉色白的像鬼似的。
「不如你告訴我,十年前,你和宣雨之間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吧?我很想聽你怎麼說。」風清雲哼了一聲。
宣倩柔真正變得臉色慘白,他果然是知道了,是宣雨主動說的嗎?她會有著個勇氣?她真的很懷疑。
眼淚吧嗒的流下來,宣倩柔紅著眼圈,慘白著臉說道:「你,都知道了?」
風清雲不語,冷眼看著坐在地上白著臉的她,儘管沒有說話,但那眼神卻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姐姐她一定是對你說我是個壞的不能再壞的女人,給她下了一個很大的絆子吧?」宣倩柔呵的一笑,微垂著眼簾說道:「她是不是還說我設計她逼著她離開你?」
風清雲真正開了眼界,原以為將事情說出來,她會有絲慌亂和不安,卻不料,是如此的鎮定,到底是千錘百煉已成精,還是她真的是無辜?
不管她是與不是,到底是他的眼睛被蒙住了,白白錯過了十年。
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也不屑和她玩這樣的遊戲,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找到小雨,心底裡唯一的聲音,就是宣雨兩個字。
宣倩柔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風清雲的臉色,看他忽然變得寂靜和無所謂,倒是真正的慌了,不由說道:「清雲,這麼多年以來,我是怎樣的人,難道你真的一點都看不到嗎?我的心如何,難道你真的感受不到嗎?你,是相信姐姐說的話嗎?」
「不要叫她姐姐。」風清雲厭惡地開口說道:「你不是她的妹妹,我相信她也擔不起這個尊稱。」
「你說得對,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從沒瞭解過你。這麼多年,你的確做得很好,你很完美,很得體,也很有分寸,我從來就不需要擔憂些什麼。你從不給我負擔,也不會讓我難堪,倩柔,你的確是個很理想的太太。」
「在你身上,我找不到哪怕一絲的缺點,可一個人太完美了,就是一個缺點。你太好了,就連脾氣都是那麼的溫柔似水,對著你,再大的火也會被澆滅,也會忍而不發,因為你那麼好,好的讓人發個脾氣也是罪大惡極。我們在一起七年,從沒吵過一次架,拌過一次嘴,可以說,我們是這佟城裡最模範的一對情侶,沒有誰不會舉起大拇指的。」
他的聲音不溫不火,淺淺淡淡,可聽在宣倩柔耳裡,卻是如利刃摩擦過玻璃上一樣,刺耳得很。
他越是這樣的平靜說話,她就越感到慌亂,因為那樣的平靜等同於沒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所以才會這麼的平靜。
宣倩柔看著空空如也的手,上面白皙虛無,她卻可以看到有些東西從指尖潺潺落下,她使勁的握緊,卻流的更快。
「所以說,因為我太好,你覺得負擔了?覺得沉重了?所以,你想要回到她身邊了?」她低垂著頭吶吶地出聲,聲音小的如同蚊子飛過。
「當初決定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因為賭氣,氣她的不珍惜,氣她的絕情,所以覺得我不該再對她好再去想她。慢慢的相處下來,似乎成了習慣,習慣和你相處的模式,相敬如賓,不溫不火。有很多時候我都在問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你,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往往,都是沒有答案,只是習慣了而已。」
「關於十年前那件事,從小雨口中聽到的時候,一開始我真的很震驚,不敢相信你這樣好的人,只是戴上了一副偽善的面具,我真的是難以置信。不要問我為什麼會相信小雨,你不懂,看著她,那隨著她一起呼吸的顫慄的感覺是如何。我不去追究那件舊事,過去就過去了,再追究也是於事無補,也只是將傷口一次次的撕開,除了血淋淋再無其它。」
「倩柔,我也不會和長輩們說那樣的舊事。但是,我們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對不起,倩柔,我們解除婚約吧。」風清雲將最後一口香煙吸進肺腑裡,看著她認真地道:「解除婚約,我想,對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