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宣雨所料的一樣,宣倩柔在遠東上演的一幕苦情戲,讓她瞬間成為了遠東的話題女王。
從進入公司大門,便已經看到有些人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任她如何避免在公眾場所出現,總有些風言風語潛入耳中。
以宣雨的為人,自然不理,臉不紅氣不喘的做自己的工作,任遠東上下風暴狂肆,亦傷不了她分毫。
倒是有的人為她抱不平,比如她的秘書助理,小璇同學,再比如她的頂頭上司,孟痞子。
「你倒是說啊,外頭說的都是真的嗎?」孟爾冬狹長的桃花眼瞇著,死死地瞪著眼前一副我在認真工作,請勿打擾的死女人。而另一邊,小璇支起兩隻耳朵探聽著這方軍情。
「是與不是,重要嗎?」宣雨頭也不抬,纖纖十指擊鍵如飛,甚至連眼梢都沒給孟爾冬一眼。
「大姐,你知不知道他們說的多難聽?」孟爾冬皺眉叫了起來。
他在餐廳外圍走了一圈,各種難聽的說話就順著風傳進耳膜,什麼狐媚子狐狸精不要臉,全是詆毀的混話。他出現在餐廳,冷冷地一掃眾人,撇下一句有空說是非,不如認真工作,那些人才作鳥獸散。
抓著於皓問了個清楚明白,他才知道昨日在餐廳發生的事,想不到那宣倩柔竟然會不顧形象在眾人面前如此作戲。想到那樣的畫面,連他都覺得不堪和丟臉,而眼前這個女人又是以什麼態度和心性落得處之泰然的?
她為何受了委屈也不找自己吐個痛快?難道又獨自一個人躲起來暗自神傷,獨自舔傷口然後裝作無事發生嗎?
想到這裡,孟爾冬不禁又氣又怒,一副恨不能將不宣倩柔剝皮拆骨的樣子。
「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說什麼,我又阻止不了。」宣雨依舊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敲擊著鍵盤。
「你就不介意?」
宣雨這回終於停了下來,抬眼看向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過後才道:「你到底想說些什麼?」
她拿起桌上淡藍色的茶杯站了起來,向茶水間走去。
孟爾冬不死心地跟了過去,倚在茶水間的門上,看她自在地從櫃子裡掏出茶包,沖水,泡出一杯紅茶來。
「真的沒關係嗎?為了他,甘願背上這不堪的名號也沒關係嗎?」他看著她的側面淡聲開口。
宣雨抿了一口熱茶,看向他,淡而一笑道:「別人不知道,你也糊塗了嗎?誰是小三,誰是狐狸精,難道你也不知道嗎?若我真要,也不過是奪回自己的東西罷了。不過是被逼急了的跳樑小丑,她要送上門來自取其辱,這機會我樂得給她。」
「可眼下,我看到的,只是你處於下風。」孟爾冬憤憤不平地低吼出聲。
宣雨嗤笑一聲,看著杯沿淺淺的粉色唇印,淡淡道:「冬子,你不會明白她的隱忍作狀,能做到這份上,只代表她確實急了。」
以宣倩柔的心機,能做到自毀往日清貴高雅又完美的想像,已是跨出了第一步,也就是,那副完美的臉孔,已被宣雨撕裂了一道口子。而傷口不處理,繼續去撕裂,只會越來越大,直至糜爛,潰爛不堪。
她是什麼都沒有做,但是不變已是萬變,不動已是動其身,她和風清雲的糾纏,無形之間,已經造就了對宣倩柔的威脅。
「狗逼急了也會跳牆。」孟爾冬走到她跟前,滿目憂心地道:「小魚,你這是拿自己在開玩笑,我不想你受傷。」
宣雨怔了怔,抬眼看他,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又沒有和她肉搏,哪會受傷?」
「情字最傷人。只要牽扯上了風清雲那傢伙,我怕你這裡傷的比誰都重。」孟爾冬指了指她的左胸道:「真的非他不可嗎?」
宣雨有些索然地站在原地,捧著茶杯的手一顫,微微偏頭,竟不敢和孟爾冬的目光對視。
非他不可嗎?或許,非他不可。
若能忘,若能棄,十年時光飛逝,在其中輾轉,她早已遺忘和丟棄那一份至純至美的愛戀。
只是,那十年,卻又是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那極致的深淵,讓她不敢躍過去,始終,害怕著。
「我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眼中升起一絲苦澀。
孟爾冬看著她神魂俱丟的樣子,不由歎了一口氣道:「你要我怎麼說你好?明知道你走向的是一條不歸路,我卻無法阻止你。」他定定的看著她的眸子,眼中閃過一絲難明的異色,伸手撫上她額際的發說道:「你就真的不覺得累嗎?」
「累。」
可是卻甘願接受,甘願淪陷,雖知道自己現在不明不白的身份,也知道他們之間再不會像十年前那般,但只要他不放手,她也不想放。
「你你……」看她逆來承受一副自甘墮落,不虐死自己不罷休的頹然,孟爾冬沒來由的來氣,一甩手哼哼道:「我懶得理你。」說罷氣咻咻的走出茶水間。
宣雨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哪裡不知道他是真心為自己好,可是,現在的她真的無法放手。
I am you,you are me……手機鈴聲驟然響起,宣雨頓住走出茶水間的腳步,將茶杯擱在茶几上,掏出手機一看,柳眉輕皺。
她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才按下接聽鍵:「喂,你好。」
「小雨嗎?是李姨,明兒晚上有空嗎?上家裡來吃晚飯吧,你爺爺他說好久不跟你下棋了。說起來,你回來這麼久,也沒上咱們家坐坐呢,怎的跟阿姨生分了?」李若蘭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了過來。
宣雨的心咯登一下,卻小心地道:「這,阿姨,我之前一直很忙。」話筒裡不知說了些什麼,她只好點頭應道:「好的,阿姨,我會準時到。」
掛了電話,宣雨靠在茶几邊沿上看著手機出神,前陣子在宣家用餐時的不快通通湧了上來,怕只怕,明晚又是一個鴻門宴。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認命的拿起茶杯走了出去,有些事情,果真不是自己想避,就能避得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