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柔柔又帶著滿腔情意的聲音夜空中蕩漾開去,北風刮過的瞬間,只覺得餘音殘留。而懷中的人兒嬌軀柔軟,淡淡的馨香浮動,讓人不免浮想聯翩,心為之顫。
風清雲聽著宣倩柔的示愛表白,墨黑深邃的眸子投向街角陰暗的那方,變幻莫測,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來。
不是第一次聽她對自己示愛,和以往一樣,他都只是淡淡的嗯一聲,說不上甜蜜更說不上欣喜若狂,只是一種清淡如水的感覺,如安靜平湖,沒有半點水花激盪的感覺。
是覺得理所當然,還是覺得無所謂?他從來沒有深究過這個問題。
若說從前聽了這話也是平平靜靜,不喜不悲,那麼現在,他卻是多了些壓力。
是的,壓力。
那一聲我愛你給他帶來無法言喻的壓力,裡面存在著太多的責任和擔當,想要的回報和平等也太多,太多。
而他,給不起。
是的,給不起了。
自從再見到那魂牽夢縈的女子後,儘管恨之入骨,卻又愛之入骨。對宣雨的渴望,遠遠大於她對他的渴望,清楚這一點後,眼前的人,他已經負擔不起。
負擔不起她全心的愛,負擔不起她的幸福,也負擔不起她的未來。
「小柔,我……」
「別說話。」風清雲才開了個頭,宣倩柔便已經飛快用冰涼的手指撫著他的薄唇,阻止他接下的話。
她仰起小臉,露出修長潔白的脖子,也不顧冬寒與否,對他溫柔一笑:「什麼都不要說,你只要知道我愛你就可以了。」
「不是的,小柔,我……」
「啊!我餓扁了。清雲,我先進去了,你也快回去吧,天冷著呢。」宣倩柔突然推開他,快步走上家門的樓梯按下門鈴,待裡面傳出問話聲後,她應了一聲,門啪的一聲打開。
她推門而進,又回頭看著風清雲道:「快回去吧,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
風清雲看著她微白的小臉,唇角微微抿開,點頭道:「好。」
宣倩柔掩上了門,靠在在冷風中冰寒刺骨的鐵門後,聽著風清雲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無聲地滑落在地面。
聰敏若她,如何不清楚風清雲的變化,三番兩次阻止他的話,就是害怕從他口裡聽到一些她無法接受的話來。
她不會給這樣的機會給他的,她也不會什麼成全,她遠遠比宣雨來得勇敢,只要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該牢牢抓住。
宣雨,宣雨,這個如夢魘的名字,怎麼總要在她的生活中摻上一腳?
宣倩柔的雙手緊緊抓成拳,一雙如水的眼睛在黑夜中一派晶亮,卻湧現著驚人的毀滅之光,那是名叫怨恨的殺氣。
不能就這麼算了,宣雨,不能再讓她出現在風清雲的面前,決不能讓她搗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幸福,絕不。
宣雨這晚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啪的打開床頭檯燈,滿室的橘黃,掃了一眼床頭上的小鬧鐘,凌晨兩點,房內暖氣如常,她卻只覺得如置冬窖,有些膽寒從心底裡滲出。
她伸手擦了擦額角上泌出的冷汗,將頭枕在曲起的膝蓋上,微闔著眼,似乎還在為剛才的噩夢膽寒心悸。
又一次夢見了小時候,同樣是那樣的劇情,她和風清雲的甜蜜,然後是宣倩柔如天使般的臉孔出現,看著她目露猙獰,再然後,又是那循循善誘繼而尖利的叫聲和哭聲。
任誰也想不到,她會以這樣極致的方式來逼她,果然應了那一句話,狠到別人身上不算狠,狠到自己身上才叫狠。
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毫無防備,輸得一敗塗地了吧?
抓過床頭上的手機,她劃開鎖鍵掃了一眼,屏幕上安靜一片,沒有顯示任何來電或短信。
心裡一陣落寞和失望,她怔怔地看著屏幕,唇線緊抿著,似是要將手機瞪出一個洞來。
I am you,You are me,we are one。take me in your arms,and flow through me,I-ll flow through you……
一段憂傷的英文歌曲突然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是kelly sweet的《we are one》,她因為喜歡其中歌詞意義而專設的手機鈴聲。
宣雨嚇了一跳,抓起手機一看,不自覺的,緊抿的唇線微微勾起。
按下接聽鍵,將微涼的手機貼在耳邊,一陣模糊又吵雜的聲音傳來,她還沒開口,裡面就傳來了一個陌生的女聲。
「你好,是風先生的朋友嗎?」
宣雨愣了一瞬,直到裡面又傳出問話,這才應了起來:「呃,我是。」
「我這裡是光復路的買醉酒吧,風先生喝醉了,你能來接他嗎?」
「嗄?喔,我馬上來。」宣雨聽了頓時翻身下床,亟亟地問了幾句便掛了電話,穿上衣服就往外走。
於子清看著風清雲的電話屏幕上顯示的名字,那隻豬,恬淡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目光落在那趴在吧檯上醉得一塌糊塗的男人身上。
以這樣奇怪的名字來記錄電話,雖然怪異,卻透露著甜蜜和寵溺,只有最親密的人才會用這樣的字詞來記錄吧?
於子清拿起擱在吧檯下的紅酒杯淺淺的抿了一口,又看了一眼風清雲,搖了搖頭。
這個人是誰,她很清楚,佟城的天之驕子,傑出人物,新上任的市委書記,誰不認識?
但不管他是誰,不管他身份貴重與否,也不管他好壞與否,她的酒吧都不在乎。她只會為前來的每一個客人提供一杯適合的酒水,而今晚,她為他準備的是,醉情。
只是,這風頭無量的書記大人今晚似乎有滿腹心事,否則,區區幾杯『醉情』,也不至於會讓他這麼醉吧?
也罷,她的這個買醉酒吧,本就是為傷情人而開,千金難買一醉,一醉,卻比醒著的時候都還要來得清醒。
因為,醉者自知,何為真正的醉。
倒是那隻豬,她很好奇,會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會讓風清雲醉了仍有意識的撥出她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