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話筒傳來的一聲驚呼，宣倩柔正走向風清雲的辦公室的腳步一頓，她的臉色幾番變化，拎著的早點啪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未等她問出口，電話已經斷線，只傳來嘟嘟聲，她的手一下子掐緊了手機。
風清雲的時間觀念很強，從來不遲到，這個時間他應該早已經上班了。他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兩日未見，只想著籍著帶早點來見上一面，更給他一個驚喜。
然而，驚喜卻變成了驚嚇，電話那頭出現的女聲猶如一條毒蛇似的鑽進她的心裡，在翻騰著，叫囂著。
是她嗎？是宣雨嗎？
不，即使只是一聲驚叫，她也不會錯認她的聲音，那麼，他們竟然在一起？在這個時間？
想到這點，宣倩柔的身子一下子軟了，無力地靠在牆上，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化著淡妝的眼睛充滿了暴戾的煞氣。
「宣小姐，你怎麼了？」周文斌見身後的人沒有跟上來，扭過頭來看向她，見她靠在牆上臉色發白的樣子，不由向她走近。
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宣倩柔猛地抬頭，那眼中的煞氣映入周文斌的眼中，一閃即過，快得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怎麼可能，眼前的女子善美得不似凡人，怎會有那麼濃厚的嫉恨？
他暗笑自己近期被婚事給煩透了，溫聲問道：「是哪裡不舒服嗎？」
宣倩柔已經恢復正常，她站直了身子歉然說道：「沒有，只是突然心有點慌罷了，可惜了這些早點。」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早點上。
周文斌的眼睛同樣落在掉落在地上的早點，又抬手看了看腕表，笑道：「沒關係的，食堂還沒有關，如果書記要吃，我可以吩咐人弄點上來。」
「等他來了再說吧，我這樣冒然上來，他可能還不高興呢。」宣倩柔溫和地一笑，似有點不好意思，故作驚訝地道：「只是想不到清雲也會遲到。」
周文斌的笑容微僵，卻很快恢復如常道：「可能書記有點事拖住了腳步吧。不過今天十點有會議，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宣小姐，他的辦公室就在這邊。」
他清楚昨天下班後，書記是和宣雨在一起了，可是，這些自然不能對宣倩柔說。
「麻煩你了。」宣倩柔點點頭，和他一起向風清雲的辦公室走去。
那邊廂，風清雲慢斯條理地從宣雨手上拿過衣服一一穿上，雙眸仍舊看著她，似乎想要從她的雙眸裡看出些什麼來。
宣雨輕咬著唇瓣，只覺得昨夜心底的那抹溫暖正在慢慢消弭，她幾乎忘了，他們之間，還有著一個宣倩柔，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她低著頭看著腳尖，吶吶地道：「我，我沒有害怕。」
風清雲扣好最後一個紐扣，睨了她一眼，淡道：「那你慌什麼？」
「我……」
「說明白點吧，你就是個膽小鬼吧，懦弱，自私，只顧著自己的感受。」他毫不留情地開口。
就算是小柔來電，她的反應也不該是這樣慌亂，不是應該憤恨惱怒嫉妒嗎？就算是悲傷也會讓他好過，為什麼偏要作出一副做錯了的樣子？讓他看了不自覺地來氣。
宣雨唰地抬起頭，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在他眼中，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嗎？
可是，他說的，難道也錯了嗎？
不。他說對了，她就是個膽小鬼，懦弱又自私。
從前的大無畏到哪去了？那個叉著腰身對他大聲說我喜歡你，你是屬於我的，那個不可一世的女王到哪去了？
宣雨的默然讓風清雲的心漸漸爬上一抹蒼涼，更夾雜著氣憤和失望，昨夜的溫情，似乎又一下子煙消雲散。
氣她的反覆，氣她的不爭取，氣她的不在乎，氣她的自我保護，氣她的膽怯，如果真的還愛，為什麼不向他走近？
「你真令我失望。」他緩緩地說了一句話，套上西裝，向門外走去。
宣雨心中一突，快步追上，一把從他的身後抱了過去，摟著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背部，感受著那溫暖。
風清雲微微側頭，等待著她。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仍然保持緘默，他的等待最終變為失望，一如這十年一樣。
瞬間，風清雲身上的氣息完全變了，過去為她傷懷的日子如電影重播一樣，反覆在眼前出現，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很清楚她對他的渴望，可更因為這樣的清楚，而更加的失望和氣惱。他一直等待著她，等她向前，等她跨出一步，等她跨過那十年積下的深淵，向他走近。
然而，沒有，她什麼都不做，也沒有去做，就連現在的情人關係，也是他脅迫得來，她給他的，始終是畏縮不前。
或許是他做的不夠，他的脅迫他的暗示遠遠不夠，好，既然這樣，她就不要怪他狠心。不狠，不逼她，她不會清楚，他又多苦有多渴望。
風清雲的手撫上她微涼的小手，轉過頭去，慢慢的用力解下她的手，不說一句話，便開門離去。
如果真的愛我渴望我，那麼宣雨，你向我走過來。十年前你離我而去，現在，重新向我走來吧。
宣雨呆愣地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耳邊是喀的一聲關門聲，只覺得心頭也跟著空了起來。
他的氣息明明還在，明明才剛和好如初，他們昨夜還那麼甜蜜，為何變得這麼快？是不是一切都只是過眼雲煙？
恨自己，為什麼不開口留下他，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止步不前，為什麼如此膽怯？
僅僅是因為過去那些感情？因為那已成過去的過去？回來，難道只是為了見證他的幸福？回來，難道不是為了心底的那抹不甘麼？
可為何，你什麼都不做？宣雨，你在怕什麼？大不了，再入一次無間地獄，大不了，再也爬不回人間罷了？
只是，害怕啊，害怕他的拒絕，害怕去面對，害怕自，無法承擔。
宣雨茫然地跌坐在地上，闔上眼睛，雙手將自己團團困了起來，眼淚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