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耍無賴  第7卷 V313
    凝宣把頭轉過去,身子蜷縮成嬰兒的姿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我永遠都不會騙你……你怎麼可以不相信我……」

    梁語天懂了,他放下書,擰暗了床頭燈走了出去。在客廳裡找到那個牛皮紙袋子,銷毀了那卷錄像帶。他想,也許凝宣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寧願待在一開始就不被人相信的地方。

    深夜梁語天把凝宣送回她自己家,對她交代:「凝宣,你媽媽家的別墅已經賣了,這是她給你留下的。」梁語天變戲法似的把一張存單交給她,「密碼是你的生日,自己要收好。」

    凝宣遲疑的接過那張紙條,所有回憶瞬間交付給一張薄如蟬翼的白紙,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我回不去了是嗎?」

    「嗯!」梁語天點頭,沒辦法的辦法,為了凝宣將來更輕鬆的生活,夏母消除了和她有關聯的一切。

    「那為什麼不問問我就把房子賣掉!」

    「那是你媽的意思,她希望你盡早獨立。不要把自己困在以前的回憶中。」這算是一個目的。另一個是,房子是夏白純賣掉給作為『凡微』投資款項的一部分。梁語天沒有用,把它留給了凝宣。

    凝宣竟然信了,低垂著眼睛問:「我媽媽的東西呢?」

    「東西打包在我公司,過一段時間給你送來。」梁語天看著她,待她繼續盤問。

    「天哥,我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凝宣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直接躺倒在沙發裡。

    「凝宣,你去收拾點兒東西,我送你回去。」他不放心凝宣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想住在自己家裡,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凝宣慘淡一笑。

    「凝宣,你能不能答應我,我出國前你不離開這間屋子?誰敲門也不開?我有你的鑰匙,我來看你。」

    「好!」

    「你回房去睡,我等你睡著了就走。」

    睡了三四個小時,睜眼醒過來,梁語天已經離開。看著空曠的房間落滿灰塵,就像心中拂不去的可怕的孤單。凝宣倒了杯酒,蹲在媽媽的遺像前。一杯接一杯的準備把自己灌醉,她好像看見媽媽從鏡框中走了出來,她恍恍惚惚的說:「媽你孤單嗎?我好害怕!媽媽我以後就一個人了,從小到大只有你什麼都肯相信我!」凝宣撕心裂肺的哭,那聲音都不是自己的。

    凝宣每天不是把自己灌醉,就是把自己浸泡在浴缸裡,這樣她會覺得生活是不真實的,沒有世間的陰霾和惶恐。人生如慢慢長旅,凝宣在旅行中流離失所,心被繩子拴了一圈又一圈,卻無處懸掛。

    「凝宣,我明天回去了,你要不要去送我?」梁語天敲敲門,站在浴室門外問她。

    凝宣閉上眼,身子往下墜了墜,沒回答。

    「凝宣你不要這個樣子!」梁語天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真不該來,為什麼攔住行澈,偏偏要自己跑來道別。

    「記不記得那天在醫院裡,你媽媽對你說的話?她說,這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一個個體,沒有誰離開誰就不能活。你要活得更好,才是給其他人最好的幸福。你媽媽說得對,這世界上沒有誰離開誰就不能活,相信我!你才多大啊,遇事兒不能總想著逃避。你得打起精神繼續走下去。懂不懂?凝宣,你這樣哥放心不下你!」梁語天第一次以「哥」相稱,不是天哥,不是爸爸,那樣簡單親切的尊稱。這一句「哥」裡透著發乎情,止乎禮的愛意。

    凝宣穿上睡袍,光著腳拉開浴室的門。看見梁語天也光著腳,低頭無語從他身旁走過。逕自來到玄關旁的儲物櫃拿出那雙,她小心收藏的拖鞋。送到他腳下。

    「抬腳!」凝宣蹲在地上,仰頭對傻了的梁語天說。

    「凝宣!」他不知如何開口。今生付出過許多感情,得到過許多感情,唯獨凝宣對他的愛,不能用付出與得到衡量。

    「如果我說,再得不到一點點愛我就要死,你會不會愛我一次?」凝宣倔強的盯看他的眼睛。踮起腳,把自己送入他的懷抱。吻他,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輕,他不捨得再讓她疼一次。

    凝宣哭了,這場景亦真亦幻,苦苦等待來的良辰,醒後也不過是夢的幻滅。多少孤單煎熬折磨難耐,換來的只是這一夜。她都知道,但她願意。

    凝宣側頭躺在梁語天的臂彎裡,看見他也哭了,淚水在眼眶裡含著,眼睛止不住眨了幾下。悲歎又心酸。他的眼睛也很大,亮晶晶的,藏不住感情。梁語天不說我愛你,凝宣也沒有說。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

    第二天凝宣只送他到機場。在車裡沒有出去。

    「凝宣,自己小心一點。」

    凝宣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我要走了!」他戴上墨鏡,等著她說點兒什麼。

    「你還會回來嗎?」

    「會!」

    「謝謝你讓我活下來!」

    梁語天注視著她,從她眼裡看出來蠢蠢欲動的卑微希望,「傻丫頭!」梁語天拍拍她的頭,起身下車離開。沒有人看得見,他是流著淚的。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心裡粗狂深重的歎氣和搖頭。

    梁語天飛機一落地,手機的短信提醒,「嗡嗡」的震得手發麻,一串張俊打來的電話。

    「喂!」梁語天疲憊的接起電話。

    「師哥!師哥你在哪兒啊?」

    「剛落地!怎麼了?」 張俊焦急又緊張的聲音喚醒他的聽覺神經。

    「快來醫院,快點兒!小景姐難產昏迷被送進搶救室了,你快點過來!」

    「難產?她離預產期不是還有一段日子嗎?」

    「不,不明白!哎呀!反正我也說不清,你快來啊!醫生說,會出人命,你趕緊來!」

    「什麼?」他要求自己鎮定下來,「張俊!你,你告訴醫生,一定要救大人,孩子可以放棄!別聽美景的,快去告訴醫生救大人!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保證大人安全!」

    他慌張的向醫院趕去,生來桀驁不馴,只跟自己比,平生第一次比賽,竟是和死神賽跑!耳邊呼嘯的風傳來美景溫柔緩慢的聲音,「沒關係……你喜歡……」

    懷孕初期美景的反應非常大,每天被肚子裡的小傢伙折騰的生不如死。梁語天心疼,也只能束手無策乾著急。美景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一直溫柔的對他說「沒關係……你喜歡……」。然後自豪的低頭摸摸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呢喃的說,「喜歡嘛……對不對……」這聲音成了緊張的催化劑,離目的地越近就越緊張。心臟怦怦的在胸腔發狂的跳著,震得快要呼之欲出,「美景,等著我!我只要你!」

    趕到手術室門口,聽到的第一聲不是護士催促著簽字,或是張俊焦急的歎息。是那種宛如天籟的,嬰兒呱呱墜地的第一聲啼哭。

    「美景……」梁語天深呼一口氣,體力不支彎著腰,兩隻胳膊撐在膝蓋上。

    張俊過來拍拍他的背,梁語天直起身瞪大眼睛問:「美景她沒事吧?」

    「哥,你聽,孩子在哭!聲音好亮!」梁語天和張俊一齊朝手術室的門縫裡瞧。

    很久之後一位中年醫生推門從手術室走出來,表情嚴肅,遺憾的說:「大人搶救無效心跳停止!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

    梁語天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英語聽力如此低下,他沒聽懂醫生在說什麼。滿臉疑惑的看著張俊問:「他說什麼?」

    張俊啞然。

    「你再說一遍,美景怎麼了?」他發狂的抓住醫生的衣領。

    眾人上前拉下梁語天,外國醫生順利釋放,倉惶而逃。

    護士過來把懷裡的孩子交給梁語天:「這是你們的孩子!上帝啊!她可真漂亮!」

    他退後半步,恐懼的看著那個陌生的女嬰。張俊用力拍拍他的肩,「哥,你的女兒,你又做爸爸了!」梁語天怔怔的回頭看一眼他,緩緩伸出胳膊,顫抖的接住那個孩子。一顆豆大的淚珠滴在小嬰兒紅撲撲的臉蛋兒上。她安逸的躺在爸爸的懷抱中沉睡夢鄉,並不知道,自己出世帶來的動盪和隕滅。

    梁語天看著粉紅的嬰兒,心頭一下襲來一股罪惡感。他把孩子塞給張俊,闖進手術室。

    「美景,美景!……」良辰美景,奈何造化弄人,「你們走開!幹嘛擋住她的臉?」梁語天暴躁的扒拉開旁邊忙碌著整理各種儀器的人。半跪著,輕柔的掀開蒙在美景身上的布,想要給她換床溫暖舒適的被子,她只是睡著了,她睡覺最討厭蒙著頭,蓋得這麼薄小景會冷的!

    美景的臉露出的那一霎那,梁語天嚇得赫然後退。她的眼睛是睜著的,睜得大大的,鼓鼓的凸出來。臉因為懷孕又腫又青,比正常人大出許多。身上沒有一點兒血色,青得發出幽幽藍光。梁語天的胸腔有一股熱氣在向上翻騰,喉嚨發乾噁心咳嗽。他耳邊悠悠的騰起,他們談戀愛時,美景清澈纖細的聲音,「壞蛋!我為什麼這麼愛你!」

    他最後一次親吻她,緩緩伸出手蓋在美景冰冷的面龐上,慢慢向下撫摸,讓她合眼。她沒有!手挪開那一刻,她在看著他。梁語天又試了一次,她還在看他。梁語天攏了攏她額頭上被汗水沾濕的紛亂碎發,轉身離去。走到張俊那兒說:「把孩子給我!」

    張俊擔心的看著他,向後退幾步,梁語天步步緊跟,逕自伸出胳膊抱走孩子。

    「老婆,這是我們的孩子,小公主!你親親她!」梁語天把孩子的臉貼在她臉龐。孩子溫熱的體表觸碰到美景冰冷的面龐,「哇哇」大哭起來。哭吧,梁語天由著她哭。算是與母親訣別!

    他把孩子放在美景旁邊,像某個空閒的午後,兩個人窩在一起說知心話一樣。她倚在他溫暖的臂彎,陽光把眼前的微塵都照亮,他們輕聲回憶往昔,討論明天。他說:「老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把他們撫養大,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他們。老婆,不顧家人反對,從家裡跑出來義無反顧跟了我,這麼多年沒回家。我知道你是怕我知道了,會以為你嫁給我後悔了,我知道你其實多想家。那時我就決定,我就是你的家,我們相愛一輩子,戀愛一輩子,我照顧好你一輩子,不讓你受一絲風吹雨淋。

    再後來,咱們有了車有了房,有了兒子良辰。我一個凡人,如你所願,擁有了良辰美景!可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啊!我還沒好好愛你,你就不等我了嗎?

    等老了頭髮白了以後,我不做演員,兒子成人結婚,我們互相攙扶著,在夕陽下散步,一起去看雪。」

    他緊握美景的手,在自己臉上反覆摩挲,「美景你不乖……美景你不等了……美景你睜開眼……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他從喃喃自語到小聲哭泣,直到防線決堤趴在美景身上嚎啕大哭,習慣的緊緊摟住她的腰,像每個在家的夜裡,把頭枕在她的身上和她相擁而眠。時鐘「滴答」而過,這個男人的淚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悲慟的哭聲充斥整間屋子,傳遍陰涼的走廊通道,揪著來往人的心!張俊進來勸梁語天,他只是趴在她身上哭,對什麼都無動於衷。

    次日清晨,梁語天費力睜開酸澀腫脹的雙眼,疲乏的大腦意識開始緩慢復甦。伸動胳膊時感覺左臂一陣刺痛,微側著頭看過去,粗壯的胳膊青筋爆出,紮著點滴。定神看出,眼前站著許多人,伍德,張俊,張俊的妻子,林翰,行澈。梁語天的腦袋「嗡」的一下什麼都想起來了,萬念俱灰。只有心臟又尖銳的疼起來。他伸出右胳膊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那是一段多長日子,梁語天一旦醒過來,心就是疼的,尖尖的銳利的刺痛,一陣陣扎入他的心臟。疼得厲害,呼吸困難,什麼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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