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得,那時候那麼小的小胖丫頭,居然長的如此美貌了。算算看,朕今年三十,她如今也該有十八了吧。」
「是。」南宮錦頷首,他救起林若惜的時候,她也不過才是個八歲的女童,十年光陰一晃而過,「眼看著快十九了。」
「這不好,我大慶國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十三嫁人,十四得子的。」鳳以林皺眉,這句話出口倒讓南宮錦鬆了口氣,至少回憶往事讓鳳以林暫且放下了殺人的計劃,又操心起成婚之事便是有餘地可說。
「朕多想了。」鳳以林自己停止了話頭,「你去吧。記住朕的話,務必要將此事辦妥,了結後,朕就答允你,你回你的江湖,再不用管朝中之事。」
鳳以林的話如一記重錘打在南宮錦的心口,這是他最嚮往的自由,卻要用林若惜來換取。人生不如意,果真十之八九。
南宮錦滿懷心事的抵達別苑,這是他第一回找不回意氣風發的感覺。他力挫群雄坐上正道盟的盟主,替江湖剷除魔門,費盡心思將地獄門連根拔起,這些他都能夠彈指飛灰間,笑意恩仇。偏只在這用盡心機算計自己喜愛的女人的時候,嘗到了分外苦楚的感受。
然則這便是命。
南宮錦更明白,若這一關自己始終過不去的話,便再也不可能立足於江湖頂峰。
此時宮廷別苑內外皆是看守的士兵,柴子進幾乎是將自己在整個鳳臨的親兵都調到了這個宮廷別苑裡來,也正是因為十分瞭解別苑裡女子的重要性。在瞭解這件事始末的南宮錦看來,柴子進是怕林若惜跑了,而在外人看來,卻以為這別苑中住進了什麼要人,需要重兵保護。
南宮錦深吸一口氣,緩緩踏了進去。
在他決意要做一件事的時候,至少至今,還沒有完不成的。
林若惜坐在別苑中的池塘邊,冬雪已然使得小塘結上厚厚的一層冰,院中臘梅如期綻放,嬌紅怒放在一片雪白當中,自有一種別樣的美艷。
南宮錦站定在林若惜身旁,輕聲道:「外面如此冷,為何不在房中待著。」
尚算貴客,侍女們已經在房中燃起了火爐,而林若惜卻執意坐在外面發呆。
林若惜半晌沒有答話,「再冷,都不及心冷。」
南宮錦知曉她在氣自己,氣他用了鳳以林的臉去冒充洛景寒,騙了她整整十年,所以選擇了沉默。
「你明白麼?我只覺自己是個笑話。」林若惜深吸一口氣,任涼意入體。豁然起身,朝南宮錦看去。
一幕一幕。往來如煙。
她明白此刻不應該這樣,但是她控制不住了。什麼清心大法,什麼靜若止水,都再也壓制不住她心中的怒火及委屈。
「我恨你!」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去,「景寒大哥已經死在我心裡了,你卻讓他作為我的仇人再度出現。為什麼你不早些告訴我,這麼長的時間,你居然從來不告訴我。」
南宮錦任其捶打。林若惜打的累了,忽然乾嘔了起來,好半晌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不說話,一直都不說話。心裡很清楚,正是因為對自己狠不下心腸視而不見,所以林若惜才會這般氣惱,所以乾脆讓她盡情的宣洩。
良久,林若惜的心情好了許多,也總算是能正視目下情形,冷靜過後,才背過身去,淡淡的問:「來找我何事?」
「沒什麼。」南宮錦緊跟著回答:「只是來瞧瞧你是否有什麼需要,我出外為你辦妥。」
林若惜旋過身,哂道:「這般勞煩南宮門主,如何能心安。」
南宮錦手中拿著一份林若惜手寫的清單朝外走著,柴子進見機湊了過來,「美人兒與你說了些什麼?我大老遠看……總覺著你們不對啊。」
南宮錦恢復鎮定,負手而立,目光灼灼,「你看我南宮錦似這種監守自盜的人麼?」
柴子進連忙擺手,「那自然不是,怎麼?蘇姑娘居然敢打發你幫她買東西?」
南宮錦無奈之餘搖了搖頭,與柴子進一起走出別苑的院門,「皇上已經將查找殘圖的任務交給我了,自然需要先化解仇怨,才好入手。」
柴子進一聽此事,微微愣住,忽然板住臉正色道:「我說南宮老弟,我是因這一路來從你的言行中,慢慢對你解除了心防,才曉得你這人的忠心不二。但是這件事上,你居然難得疏漏的很啊。」
南宮錦心底一動,恭謹的道:「請柴老哥賜教。」
柴子進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等重要的事情,皇上居然將公主及圖都轉到你的手上,這是在試你的忠誠吶,你務必要想辦法再將公主送還給皇上才行啊,依你這麼聰明怎麼沒看出來皇上這是在欲擒故縱?」
南宮錦皺眉思忖片刻,難得感激的抱拳道:「多謝老哥提醒,連邀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及時反應,險些釀成大錯。」
鳳以林如何是那個能完全放心自己的人,他剛才心神失常才沒有及時想到,他將武林中事任自己魚歸大海,正是因為朝廷能干預到武林的原本便少之又少,但是林若惜與八卦就不一般了,哪裡是能隨意放到外面任他人為之的。
他腳步一停,靈覺瞬間提到最高,果然感覺到在別苑四周,隱藏著不少高手,這便是鳳帝在柴子進及他南宮錦都不知道的地方放置的暗手。心下暗歎,他倒是忘記,若鳳以林當真放心自己,怎麼會不將那玄天八卦交給自己。
不過此事的謹慎實在可以理解,若是南宮錦站在鳳以林的位置上,也不能輕易相信他人。這般一想,他立刻掉轉頭去朝著宮城走去,務必要挽回前面胡亂應下的失誤。
一座青銅仙鶴口中散著輕煙徐徐。這裡是寄安宮的一所偏殿,煙氣裊裊,將軟榻上正在弈棋的二人只勾勒出模糊的身影。
坐在鳳以林對面的自然便是當今聖寵在身的容妃,但見她著點月青曇霞紫紋披風,披風下是水粉繡月娥長裙。手中一個小巧的狐絨天蠶絲藍月手爐。墨發盤飛蝶簪,戴穿流月攢珠髻。珠髻邊緣,斜斜插著一支金步搖。雙耳邊墜下靈俏的紅寶石墜子,端的是落落大方姿,傾國傾城貌。
她微微一笑,朝著鳳以林道:「聽聞皇上昨日招進一位美人,卻又送進了宮外別苑,難道是怕月娥吃醋麼?」
鳳以林將那白玉的棋子落下,才緩緩回答:「朕在這寄安只帶了愛妃一人就已是吃不消,何來其他美人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