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謂自然是柴子進,南宮錦蹙眉,再不多說,倏然展開袖中靈扇,與花韻棉斗在了一起。
林若惜心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剛一動作,就聽見柴子進喊了聲:「花妖婆,讓老柴我與你打上幾十個回合。」
她下意識的回頭,柴子進居然替換了南宮錦,而後者已經翩漣點水,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手中折扇更是順勢揮出,一套動作若水銀瀉地的,將一個搶到她背後的黑衣蒙面人打了回去。
林若惜以為南宮錦至少要來到身邊控制自己,卻哪裡曉得此人居然就勢落水,半晌沒見人出水,她驚了一跳,不明就裡,再不管他們的爭鬥,朝著岸上劃去。幸好自己水性向來不錯,在這人聲嘈雜中,至少似乎沒有被牽累。
忽然,耳旁傳來一聲孩子的哭喊聲,「娘啊……」
她驚慌轉頭,卻看郎兒正在水中掙扎起伏,已然沒頂,而他的娘親正趴在小筏之上不停的哭喊著,若非身後有她那夫君拽著,已經要跳下水來。
林若惜一咬牙,再不管此刻自己是否危險,上前撲到孩子身邊,把郎兒一把抱在懷中,朝著郎兒娘的木筏游去。
郎兒娘欣喜若狂,口中喊道:「郎兒,我的郎兒……」
將郎兒送到他娘親手中,林若惜這才準備回身,驟然頭頂一暗,卻看郎兒娘居然手呈利爪,狠狠的朝著她的背部而來。情急之下,她驟然後仰,險險避過對方那動如雷電的一招,奈何正在水中,任何招數都不如手腳自由的人使出方便,靈機一動下,她拼勁在水中翻了個身,藉著水力將木筏一腳蹬住,整個身子順勢向後倒去。
水中鑽出一人,正是南宮錦。他已然將那銀絲軟甲收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射出一物,乘對方毫無察覺的時候擋在林若惜面前,生生的替她挨了一掌。林若惜反手抓住南宮錦的肩膀,回過頭來,卻是那向來沒有怎麼露過真相的郎兒爹,赫然如大鵬展翅一般騰空而起,再度擊向水中的南宮錦。
南宮錦居然沒有出扇,而是同時出掌,伸手相接間,借力打力朝後繼續退後,口中喊道:「南宮錦,你不要欺人太甚!」
話音剛落,花韻棉眼尖,發現那郎兒娘頭上,正簪著當日十靈花頭上的蘭花簪,立刻指著郎兒爹娘,「在那邊!」
玉卿衣一拍墨昔塵的手,「走。」
潛伏在淺灘上的長天坊諸人,也乘著小舟朝混亂的江心而去。
只是誰也沒想到,南宮錦借這虛之實之的招數,把幾方人馬甩在了混戰當中。兩方要抓他們的打做一堆,一方要救的,正因為認錯了人,讓花韻棉更加堅信郎兒娘和爹正是要尋的人,加上柴子進不斷的攪著渾水,江面之上,可謂是大亂至極。
而南宮錦撈著林若惜,不斷的朝著江邊移去。
林若惜問:「不管柴將軍了麼?」
南宮錦緊蹙眉頭,深吸了口氣道:「暫不管,我們會在蘇陽見。」
林若惜恍然睜眼,卻在那人群當中看見了玉卿衣的身影一晃而過,就在此刻嘴巴卻被一把摀住,南宮錦輕喘了聲低聲威脅道:「不許喊。」
林若惜剛要說話,卻見他面色比之往日都要蒼白,就連那平日不點自紅的唇色亦是白的可怕,勉力掙脫開對方的桎梏,試探的問了句:「你……受傷了?」
眼瞧著江岸就要到了,南宮錦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微微一聲悶哼就暈厥了過去。林若惜大驚,未料居然會傷的這麼重。而她的腦中閃過的,卻是郎兒爹從後突襲,卻被南宮錦帶到懷中的場景。
她可以立刻丟下南宮錦不管,任其自生自滅,回到玉卿衣的身邊。只是思及此人可恨可憐,一時又不太能忍心。如今想來,她方才去救郎兒,眼下又想救南宮錦,都是婦人之仁,壞事之舉。
南宮錦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林若惜再不多想,就地一轉,變回南宮錦面朝江面混亂人群,令自己一手能控住對方的腰,另一手方便划水。看來自己與水總有些淵源,會弄的自己很狼狽。拼盡老命,終於把南宮錦拖到江邊的一片小樹林裡。
「南宮錦啊……南宮錦……你也有今天。」她學著方纔的花韻棉,氣呼呼的邊走邊說。
當然,只要她想起此人為自己負了一掌,終究心軟,頹然坐下,伸手去撥對方的手腕,雖然她武功不及往日,但用真氣探知對方體內情形,還是個中老手,尤其是在晏雪身邊待了些時日,勉強還能掛一個小醫頭銜,所以架勢委實像模像樣。
三股真氣順著自己的手指緩緩進入南宮錦的體內,不覺大為驚訝。
若說蕭子涼體內已然真元充沛,南宮錦簡直如面前的大江大山,無法斗量,瞬間自己的真氣就被侵吞而入,消失的無影無蹤。
居然有這等可怕的力量,難怪他可以縱橫江湖成就正道盟主的位置。林若惜拂開額上濕發,將南宮錦上身推起,揭開他的衣裳,露出肌肉結實的背部,果不其然,其背部有一個鮮紅欲滴的掌印,讓林若惜倒吸一口涼氣。
「喂,你這傢伙這麼厲害,怎麼可能被打的嘛,別是苦肉計誆我。」
林若惜明白南宮錦的心機之深,卻又不得不承認,即便是苦肉計,她亦是對南宮錦再沒什麼恨意,畢竟如果自己站在他的立場之上,能做到像此人如此堅定堅持的,林若惜除了愛情,沒有一樣及得上他。
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就看南宮錦背部的紅掌印漸漸淡去了一些,心中才微微安定。顯然南宮錦的內力有其獨到之處,正在自行療傷,根本不需要她的幫助。
將其放躺回地上,林若惜又頹然坐在地上,心中思量萬千。若此刻她離開了,南宮錦手握子母蠱,一樣可以找到自己,而事實上,她從來不懷疑南宮錦的能耐,更何況如今江湖傳言四起,她如果單獨離開,或者要面對眾多人的追擊,怕就怕玉卿衣也來不及救護。
而很明顯,郎兒爹娘便是另一組出手的人,這一對夫妻倆正是自忖功夫不及南宮錦,居然隱忍至此,實在匪夷所思。當然他們的身份,亦是要等南宮錦醒過來才能問出。
既然她現在走不了,那麼……
目光投到南宮錦的面上,實話說,她還真是對南宮錦變幻莫測的身份十分好奇,尤其是知道現下這張臉還不是南宮錦的真面目。
林若惜一個鬼笑,湊到兀自在閉息療傷的南宮錦面前,低頭查看著他的面部與頸部,是否有一道很難看清的連接線,若是有,那這張面孔自然是假面孔。
一滴水順著她的長髮,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