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夜裡,鳳儀苑裡的燭火搖曳昏暗。
又到了該安寢的時候了,青心和昨日一樣仍然要在踏上入眠。她站在榻前剛要鋪床。司徒彥便來到了她的身後,溫和的說:「這裡睡著不舒服,你還是去床,上睡吧?」
「不用了!我在……這裡挺好的。」抬眼望了他一眼,青心趕緊拒絕。
很顯然,她誤會了他的意思。她認為他實在邀請她一起入眠!
聽到她的話有些支吾,這時候,司徒彥似乎感覺到他的話可能引起她的歧義了。所以,他趕緊又添了一句道:「你睡床,我睡這裡好了!」
「啊?」司徒彥的話讓青心一愣。
隨後,司徒彥便伸手奪過了青心手裡的被褥,開始鋪在踏上……
看到他鋪床的動作,青心的臉莫名的一紅。心想:看來是自己多心誤會他了!不覺的有些羞愧。
見他如此堅持,青心轉身走到了床前,伸手解下了床幔。手抓著床幔想了一刻後,感覺似乎她這樣有些太傷他的心了。而且其實他也並沒有什麼大錯。以前都是她自己誤會了他。心下倒是對他有那麼一點的愧疚。
拖鞋上,床後,坐在床幔中,青心透著那紗帳望著正在解著腰帶的身影……
望著那身影,一股昔日的回憶湧上心頭。青心隔著床幔突然說了一句。「這床能容得下我們兩個人!」
聽到床幔中突然傳出來的這句話,司徒彥先是一愣,隨後又是一喜!
可是,說出這句話後,青心突然又有些後悔。是否她太……她到底想做什麼?低頭想了想,也許她只是想最後的幾日離他近一點罷了!
轉而,在昏暗的燈光下,青心隔著朦朧的床幔看到司徒彥微笑著朝這邊走來……
青心趕緊轉過頭去,把身子移動到最裡邊,然後面朝裡的鑽進了被子裡。
下一刻,聽到一聲吹蠟燭的聲音,然後眼前便一片黑暗了。
再然後,她聽到了一個人上,床的聲音。再就是被子被撩開一角,立刻便有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身!
好長時間了,好長時間沒有如此這般的近距離的接觸了。本能的,她的身子一僵!
「青兒,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的心都空落落的!」他當然也感覺到了她身子的僵硬,他的唇在她的耳邊低低的訴說著多日來的相思。
他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邊,讓她覺得癢癢的。他的手臂很用力,他的前胸緊緊的貼在她的後背上。她立刻就被一股男性的氣息包圍了!
「青兒!」司徒彥又低喚了一聲,嘴巴便要去親吻那久違的精巧耳垂。
此刻,青心當然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所以,她忽然便朝裡靠了靠身子。自然,她的疏離並沒有讓他親吻到。並且她的後背也離開了他的前胸。唯有他的手臂還勾著她的腰身。
「不早了,睡吧!」下一刻,正在司徒彥倍感失落的時候,青心柔和的說了一句。
望著前方的那個人又往裡靠了靠,這次,他的手臂都勾不到她的腰身了。司徒彥愣了一下,雖然心裡很失落,但是也不敢造次。他知道她心情肯定不好,所以也並不勉強,雖然他現在想她想的要命,雖然他想跟她零距離的接觸。但是,他還是顧及到她的感受。
所以,下一刻,司徒彥便輕聲嗯了一聲。「嗯!」
隨後,便側臥著悄悄的望著她在月光下的背影……
這一夜,他們睡得並不十分安穩。到底三個多月的時間沒有在同一張床,上睡過了。多少有些不自在。當然,更不自在的是他們現在的情形。
接下來的幾日,青心和司徒彥倒是形影不離。不過,卻是並沒有什麼親密的舉動,也沒有提那個讓他們彼此都難過的話題。他們在一起只是賞景,對詩,彈琴,聊天罷了!就好像朋友一樣彼此相處著。
每日,同食一桌飯,同睡一張床。但是,卻沒有夫妻和情侶之間的那番柔情蜜意。雖然司徒彥很想改變這種狀況,但是無奈青心的刻意疏離讓他總是不能。
轉眼便過了五日,這日黃昏時分。
綠柳山莊的一處涼亭中傳出了綿長而悠遠的琴音。
此刻,青心坐在石凳上,雙手流暢的撫著石桌上的一把古箏。她那如蔥般的修長十指熟練的撥弄著琴弦。如同高山流水般的琴音便從那十指間流淌而出。
坐在青心對坐的是一邊品酒一邊側耳傾聽著琴音的司徒彥。他的眼眸瞇著,時而望著青心,時而仰頭欣賞著琴音,時而仰頭自斟自飲。總之,是身陷其中。當然不知道是醉倒在琴音中,美酒中,還是彈琴的人身上?
一個個音符在她靈巧的手下彙集成了綿長而悠遠的琴曲。青心的手突然快而猛烈的撥動著琴弦。琴曲也開始如同狂風驟雨般節奏快而迅猛。就在那高潮中,青心的手指突然便停止了撥動,琴曲也戛然而止。留下的是無線的回音。
一曲終了,司徒彥抬頭望著青心道:「沒想到你的琴竟然彈得這麼好!」
「以前在麓山跟從家師練過幾年,好久沒有摸琴了,已經有些生疏了。」青心低頭撫著那琴弦道。
瞥眼望了低著頭看琴弦的眼睛,下一刻,司徒彥的手便握住了青心那在琴上的手。
嗡!
可能是太突然了吧?青心的手被碰觸到琴弦,琴弦發出了一聲污濁的聲音!
「青兒,我已經在這裡陪了你五日了。難道你就對我一點夫妻之情也沒有了嗎?」司徒彥終究是忍不住了,他脫口問出了自己盤旋在心裡好幾日的話。
「青心知道王爺日理萬機,讓你丟開京城的事情在這裡和我遊山玩水,彈琴吟詩已經十分的難得。所以青心感謝王爺對我的這份情誼!」青心抬起眼眸來望著他。
聽到她的話,司徒彥的眉宇蹙緊了。「我不要你的感謝,我只要你我能夠回到從前,回到四個月前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
「時間是不能倒流的,王爺……」青心的眼神痛楚的望著司徒彥。
「什麼王爺?在你面前我不是王爺。我就是我!」司徒彥終於忍不住低吼道。
她左一聲王爺,右一聲王爺早已經叫得他心煩意亂。他已經忍了好幾日了!
「王……」見他生氣了,青心想勸一下。可是沒想到,她剛一開口,又說出了一個王字,所以便把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
她口中的那一個王字他當然是聽到了。下一刻,他便站起身來,來到青心的面前,一把拉起了她!
「王爺,你幹什麼?」突然被他拉起來,青心擰了眉心。
司徒彥握緊了她的雙臂,用一雙受傷的眼神盯著青心大聲的道:「以後再也不許叫那兩個字。叫我的名字!」
「我……」仰頭望著眼前已經不悅的他,青心一時語塞了。
說實話,他的名字,她現在真的是叫不出口!好像上次叫他的名字已經是遙遠的過去了。
「叫我的名字!」見她無語的望著自己,司徒彥終於怒吼著搖晃著青心的身體。
「我……」青心讓他搖得有些暈。
正在此刻,陷入傷情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已經有三個黑衣人快速的靠近了他們。那三個黑衣人手裡的劍都寒氣逼人,一看就知道是削鐵如泥的好劍!
當他們來到亭子附近的時候,三個蒙著面的黑衣人互相對望了一個眼神。便有一個黑衣人迅速的摸出了一把明晃晃的飛刀,然後一使力,那飛刀便飛出了他的手掌,飛速的飛向了司徒彥的方向!
「放開我!」正在這時,青心被司徒彥晃得受不了了,她一使勁便掙開了司徒彥的挾制。想轉身離去!
正在此時,一轉眼,青心突然看到一隻明晃晃的飛刀朝自己飛來。她的眼睛一愣,可是要想躲開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而那幾個黑衣人看到原本瞄準的司徒彥的位置竟然被那個女子擋住了。他們不由得一皺眉頭!心想:這個時候竟然來了個替死鬼。
而司徒彥這時候也看到了那把直直的設想青心的飛刀。他焦急的喊了一聲。「小心!」
隨即,他想把青心推開,可是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情急之下,他突然伸出雙臂抱住了青心抱著她轉了半圈。
哧!
下一刻,空氣中便傳來了尖刀刺破衣服和皮膚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被司徒彥抱在懷裡的青心突然瞪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用身體替自己擋住飛刀的人。
「彥!」青心心慌的望著司徒彥喊了一聲。
就在剛才,她都叫不出他的名字。可是,這一刻,她卻是如此自然的一下子便叫出了他的名字。而且語氣中帶著無比的心焦。
「你沒事吧?」司徒彥蹙著眉頭,低頭問著青心,嘴角間還泛起了一絲很勉強的微笑。
「沒事!」青心趕緊搖頭。
「上!」就在同時,那三個黑衣人中的一個說了一聲。
隨後,三個拿著長劍的黑衣人便一齊飛向了亭子!
斜眼瞥見那幾個飛向亭子的黑衣人,司徒彥忍著背後鑽心的傷痛,他猛地抱著青心轉過身子來!
「什麼人?敢在本王面前撒野!」怒喝一聲後,司徒彥便伸腿一下子挑起了在石桌上的古琴。然後一腳便把那古琴踢飛向了亭外!
這一刻,青心轉眼一望。不覺得長大了嘴巴,心內一陣恐慌!因為她看到司徒彥的背後插了一把飛刀。鮮紅的血從背後流了出來!
轉眼看到青心那驚慌的神情,司徒彥則是安慰的道:「不要害怕,我沒事!」
砰!
這時候,飛出亭子的古琴立刻就被那三個黑衣人的劍劈成了幾半,破碎的木片飛向了四方!
「司徒彥,咱們兄弟今日就是來要你的命的!」說著,那三個黑衣人便揮劍一齊飛向了涼亭。
見那幾個黑衣人飛了進來,青心上前便徒手和他們打鬥了起來。受傷的司徒彥忍著傷口的疼痛也還擊著……
可是,畢竟他們一個受了傷,兩個人還都是徒手,對方的劍削鐵如泥,並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幾招下來,他們便落在了下風!
「啊……」青心低呼了一聲後,躲開黑衣人的劍便和司徒彥一齊後退。
「哈哈……看來王爺的命是要結果在咱們兄弟的手上了!」其中一個黑衣人哈哈冷笑了兩聲。
隨後,三把寒光閃閃的劍便一齊朝緊抱著的司徒彥和青心刺去……
這一刻,他們彼此互相攙扶著。兩個人的眼神一對望,他們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因為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他們畢竟是在一起的!
此刻,青心的心竟然十分的安詳。並沒有因為那幾把就要刺向他們的劍而感到任何的恐懼。因為就算死這個男人也會陪著他。而且如果他們去了另一個世界的話,她就不會再面對和他的分離,也不會再面對那些煩惱的事情了。而且對於姐姐去世的不安她也再也不用理會了。最少,死去的話,他是全部屬於她的!
剛才,這個男人其實也用自己的行動表達了對她的感情。在那把冰冷的飛刀飛向她的時候。他竟然用自己的身子去為自己擋那飛刀。她的心終於明瞭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為了她,他可以犧牲自己。
「青兒,我終於可以兌現自己對你的諾言了!」司徒彥執著青心的手道。
青心立刻想起了那句執子之手,與之攜老。不過這次應該是換成執子之手,同生共死!
「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青心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就在青心的淡淡微笑中,那三把劍飛速的飛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