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章 鞠躬
我有些尷尬的站在門口，眼瞅著鬼子對我行大禮，說實話，自出生以來，還從沒有人對我鞠過躬，今天受到這種特殊待遇，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心裡卻很得意，我心想，日本人怎麼那麼愛鞠躬啊？不過也好，你喜歡鞠，爺就讓你鞠個夠，反正累斷了腰又不用我賠錢，看你能折騰到什麼時候。
過了一會兒，鬼子似乎察覺到哪裡不對勁兒，他抬起頭來望著我，眼神裡充滿了疑惑，而我剛剛被他鞠了很多躬，心裡有點兒虧，我暗中念叨著：糟糕！！快被他識穿啦……
果然，鬼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這位先生老家是日本哪裡的？」
唉……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啊，不好玩兒……我搖搖頭，鄭重其事的告訴他：「不好意思，我是中國人。」
「啊……索德斯噶……（音譯：原來是這樣啊！！）」鬼子腦筋很快，一聽我是中國人，馬上便把腰直了起來，儘管表情沒什麼太大變化，但給人的感覺卻更加複雜，以前聽人說，日本人大都性格內斂，心機重，看來是真的。
鬼子瞇著眼睛又補充一句：「先生您的日語說得真好，很厲害呢！！」
他是在誇我嗎？不對！！鬼子口是心非是出了名的，他這句話應該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可能他是想問：你一個在英國的中國人為什麼會講日語？
我想了想便順著他的話說：「不是，不是，我只會兩句簡單的對話，再難一點兒就不懂了……其實吧，我學日語沒別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給我鞠躬，哇哈哈……（當然，最後那句話是我在心裡說的）
鬼子笑了笑：「你太謙虛了……」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包間內的沙發道：「我們去裡邊談吧，請。」
我和鬼子一前一後進屋坐上沙發，先是互相談了幾句場面上的客套話，隨後，他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我，嘴裡還繼續說：「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
我接過名片一看，呵呵，這傢伙原來叫「山崎剋夫」。（註：日本人的名片一般都有平假名和片假名，一種是拼音，另一種是漢字，所以在某些情況下，假如你不懂日語，你可以用寫字的方式跟日本人交流，但局限性很大，有很多日文漢字的意思和中文是不一樣的）
山崎剋夫……你聽聽，這破名兒起的，還「剋夫」呢！！幸好他不是個女人，要不然誰敢娶你？
在我拿到名片的同時，這個山崎剋夫給老楊和小六也每人發了一張，老楊接過名片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小六嘴巴閒不住，他捏著名片瞅了半天，然後偷偷問我：「大哥，這傢伙是個日本鬼子？」
讓我沒想到的是，小六的這句「日本鬼子」剛一出口，山崎剋夫馬上像觸電一般突然將目光落到小六身上，我吃了一驚，心中暗想：難道這句話的意思他能聽懂？
很難說，全世界的華人加在一起共有十幾億，這麼多人都知道「日本鬼子」的稱呼，偶爾會傳到個把日本人耳朵裡也不奇怪，我現在擔心的是，究竟他是真的瞭解這句話的意思，還是說他僅僅是因為小六講話而下意識的看一眼？
可後來我轉念一想，這算個什麼事兒？不管他真懂也好，假懂也好，就算他知道小六是在罵他又怎麼樣？我們今天來是為了要向他收錢，又不是和他交朋友，我才不怕得罪他呢！！
想到這裡，我故意裝出一副笑臉，然後假笑著用中文對小六罵道：「你他娘的閉上嘴，他聽得懂你知道麼？」
聽我這麼一罵，小六吐了下舌頭，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大概是感覺我和小六之間的對話有些蹊蹺，山崎剋夫略帶謹慎的問我：「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大咧咧的回答他：「不會，不會……嗯……我們還是談公事兒吧。」
山崎剋夫見我不願多說，便不再繼續追問，轉而按照我的意思說起了生意上的事情，他滿懷歉意的告訴我：「非常對不起，這個星期的費用沒有準時到賬，給你們造成了很多麻煩，請多多原諒……」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山崎剋夫依然是小心翼翼的回答我：「因為我以前一直是往艾瑞克的賬號裡匯款，可是最近有人打電話通知我說，舊的賬號不能用了，要換成一個叫科迪的新賬號，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就暫時沒有交錢。」
當山崎剋夫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終於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
如果我估計的沒錯，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應該是這樣：這個叫山崎剋夫的傢伙，以前是每星期直接給艾瑞克匯款，因此他只認艾瑞克本人，現在突然換了新老闆，而他又不瞭解具體情況，於是就起了疑心，其實他剛才的話說的比較委婉，他的真正的潛台詞是想告訴我——你們無緣無故的把賬號換了別人的名字，我不太放心，怕上當受騙，所以你最好把事情解釋清楚，我才能往你們的新賬號裡按時匯錢……至於大老闆（科迪）為什麼要讓我親自跑一趟，可能是想借我的口來澄清一下誤會吧？！！
既然是這樣，我決定不和他廢話，乾脆就對他說：「從前的大老闆艾瑞克已經死了，所以現在整個家族的生意由他的侄子科迪接管，你別想太多，趕緊把這星期的錢交上準沒錯。」
山崎剋夫很吃驚的望著我問：「艾瑞剋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一點兒也沒聽說？」
我告訴他：「他剛死沒多久，也不是在英國出的事兒，你沒聽說很正常，過幾天國際新聞應該會有消息吧！！」
山崎剋夫：「他不是有個兒子嗎？為什麼是他的侄子接替家族職位？」
我說：「他兒子也出事兒了，科迪是艾瑞克目前為止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哦……是嗎？」山崎剋夫陷入了沉思，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好像一時之間還很難接受這件事情，過了一會兒，他對我提了個要求說：「能不能和你的新老闆見見面？」
我說：「這樣啊，那你等會兒，我出去打個電話。」
山崎剋夫：「好的，麻煩你啦。」
我掏出手機就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撥著號碼，等我把門關上的時候，電話通了，大老闆（科迪）在電話裡問：「幹什麼呀？」
我把剛才與山崎剋夫之間的談話內容給大老闆科迪做了個簡單的匯報，隨後，我問大老闆（科迪）：「他想和你認識一下，你覺得怎麼樣？」
不料，聽到這個小小要求，大老闆（科迪）發火了，他衝我惡狠狠的罵道：「蠢貨！！這麼點兒事情都搞不定，還要我親自跑一趟，你是廢物麼？我剛剛接手整個家族的生意，每天忙得要命，哪有時間去接待一個妓院的負責人？再說了，他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要我去見他？你到底懂不懂怎麼談判？……我警告你，這件事情你要是處理不好，馬上給我滾蛋！！」說完，嘟嘟……嘟嘟……嘟嘟……他掛斷了。
我呆呆的站在門口，耳邊不停地迴響著大老闆（科迪）的那句髒話——蠢貨！！蠢貨！！蠢貨！！……
擦！！你他娘的狂啥？！！大老闆就了不起啦！！？這才沒幾天呢，跟我擺什麼臭架子！！？我罵罵咧咧的收起電話，心情鬱悶的回到房間。
看見我進來，山崎剋夫很期待的望著我，而此時，我正在糾結著，該怎麼和他說好呢？
沒辦法，我只能實話實說：「不好意思，我們大老闆沒時間，他不能來了……」
聽到我的話，山崎剋夫緊鎖著眉頭，很不情願的告訴我：「沒關係，沒關係，等你的老闆有時間再談吧！！」
什麼？有時間？你的意思是說，看不到人，你就不交錢了對不對？一聽這話，我當時一股火直接就竄了起來，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能發作，我只好強壓著火氣，慢慢的和他解釋道：「我們大老闆真的是有事情不能來，你就不能先把錢交了麼？我剛才不是把原因都和你說了嗎？為什麼不相信我呢？我可以用自己的人格擔保！！」
山崎剋夫很勉強的笑了笑：「嘿嘿……恐怕……恐怕不行……」他一邊說，一邊把目光轉向別處，故意不看我，那意思好像是——人格？你的人格能值幾毛錢？
尼瑪的！！我終於憋不住了，你弄那熊樣兒給誰看？本來被大老闆臭罵一頓心情就很不爽，你個死日本鬼子居然還給我耍臉色，你以為爺爺我是受氣包麼？
想到這裡，我按捺住即將爆發的情緒，問他最後一遍：「你確定今天不交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