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章 偷襲
此時的我，就好像陷入了一個龐大的賭局之中。
是的，在這個賭局裡，沒有現金，沒有籌碼，沒有撲克，更沒有賠率，要麼就別出手，只要一出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沒有所謂的止損，也沒有捲土重來的機會，確切的講，我們是在賭命。
在我這邊，有我自己，年輕人（科迪），英國大嬸（凱西）一干人等，而我們的對手，則是艾瑞克，以及他手中掌控的整個黑幫集團，從實力上看，我們根本就無法與之匹敵，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那就是——偷襲。
這也對，內部鬥爭嘛，偷襲向來是最常用的手段，哪有人擺好陣勢明刀明槍干的？
成功了，前途一片光明，不但雞犬升天，而且金錢，美女，權利，要多少有多少，失敗了，統統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年輕人（科迪），英國大嬸（凱西），他倆一個是艾瑞克的侄子，一個是老大的情婦，他們的生活都很好，也不缺錢，為什麼還要冒險做這種事呢？
根據我多年的賭博生涯來分析，就一個字——貪！！
誰都會有這種心理，贏錢了，想要贏更多，卻從不珍惜已有的東西，因為夠了，習慣了，很多在別人看來很美好的事物，在自己的眼裡卻很平常，輸錢的人往往哀歎命運的不公，卻從未想過還有好幾億的非洲難民——他們連窩頭都吃不上。
所以說啊，還是老輩子人講的有道理：知足者方能長樂啊……
人在生活窘迫的時候，有理想，有鬥志，一旦沾上了榮華富貴，優點就慢慢腐爛掉了。
大部分人都逃不出這個圈子，我也不例外，因此，如今的我才得出一個結論，贏錢不代表你成功了，換句話說，得到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為什麼我要囉嗦這麼多，那是因為我經歷了將要發生的事情，才感悟到的，還是先寫下感想，為下面的故事做個鋪墊。
在當時，我的潛意識裡感覺，這個賭局的風險太大，我想撤，自認為能力有限，實在是玩兒不起，可是，我已經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不玩兒能行嗎？
有時候我會感慨，命運一次又一次的（強）（奸）著我，（狂）（插）N年都不射，這得需要多大的持久力啊！！莫非真是應了那句玩笑話——上帝也愛吃偉哥？
在俱樂部的包間內，年輕人（科迪）還在不厭其煩的對我做著勸導工作。
他問我：「知道你為什麼在幫裡混了這麼久，還是一直吃不開嗎？「
我回答他：「這還用問？因為我是外國人，換了我是老大，我也不會重用外國人的。」
年輕人（科迪）想了想：「有這個原因吧，只是一方面，但這不是主要的，你最大的缺點，心太軟，性格中沒有殺氣，這樣大家都會看不起你的，懂嗎？不是看不起你的國籍，而是看不起你的為人。」
我回敬他：「老老實實有什麼不好？你以為我願意混黑幫？還不是你們硬拉過來的？」
「你不混黑幫，你早就死在那幾個老賭棍手裡了。」（他指的是地中海襲擊我的那次）
我說：「你知道就好，知道還讓我去殺大塊頭（卡特）？是他把我救了回來，你讓我怎麼下得去手？」
年輕人（科迪）搖搖頭：「他只是奉命行事，並不是想幫你，如果現在艾瑞克下令要殺死你，大塊頭（卡特）一樣也會毫不猶豫動手的。」
「他會嗎？我跟他雖然關係不好，好歹也搭檔很長時間了。」
「他會的，只要我把照片交給艾瑞克。」年輕人（科迪）說話口中帶著寒氣。
「你……干你妹的，X你老母……賤X，XXXX……」我一邊裝出一副微笑的樣子，一邊用中文把能想到的髒話全部對他說了一遍。
年輕人（科迪）表情一愣：「你說的什麼？」
我繼續保持著滿臉的微笑告訴他：「我在用中文祝福你呢……祝你的計劃早點成功……」
年輕人（科迪）一聽我的解釋，樂了，「呵呵呵，好呀，那你決定了沒有？打算要幫我們嗎？」
「不，我可沒這麼說……」
「確定？」年輕人（科迪）在我面前晃了晃手機裡的照片，他盯著我的眼睛，貌似要吃人。
我一看那照片，心裡就非常不舒服，於是我只好改口道：「給我點兒時間，我回去慢慢想想吧，三天後答覆你，行麼？」
「不行，今天必須答覆我，不然你別想走出這個門兒。」年輕人（科迪）的語氣異常堅定。
「憑什麼？連考慮的時間都不給？反正距離艾瑞克出去旅行還有一星期左右，太過分了吧？」我據理力爭。
「別人可以，你不行，我觀察了這麼久，算是有些瞭解你吧，你太滑頭了，我不想在你身上發生什麼意外。」
「我滑頭？你是在說你自己吧？我倒是想啊，可我有那麼大本事麼？」
「我不管，你自己看著辦吧，不同意，我現在就把照片傳過去，估計還沒等你解釋清楚，你早就身首異處了，你死了無所謂，我還繼續當艾瑞克的侄子，大不了再花時間培養個新人，我再說一遍，我這是在給你機會，但並不代表這件事沒你不行，想好了再回答我！！」年輕人（科迪）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我長歎一口氣，無奈地閉上了雙眼，年輕人（科迪）的城府之深超出了我的想像，就連最後一絲拖延時間的機會都沒有了，這可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我去動手殺人？我不甘心的回憶著他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我在想，怎麼就找不到他的弱點呢？
情急之下，我忽然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不如……
當我重新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年輕人（科迪）下意識的瞇起眼睛，盯著我的表情，好像猜到了什麼似的，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突然陰沉的對我說：「你別指望從我手裡把照片搶過去，為了應付你這個滑頭，我在來之前已經複製好幾張了，就算你刪掉了也沒用！！」
我大吃一驚，這究竟是什麼人？怎麼連我心裡想什麼都知道？！！
聽到年輕人（科迪）對我的警告，我終於徹底的放棄了……
在那一刻，我內心充滿了一種強烈的挫敗感，我承認，我輸了，我輸在太高估了自己，輸在對年輕人（科迪）的不瞭解，我以為我很聰明，其實我就是個蠢蛋，不管我怎麼算計，都事事被人搶佔了先機，剎那間，二十多年來積攢的自信一掃而空，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廢物，話說回來，在無形的較量中輸給對手，那種滋味很難受啊，彷彿是刻在臉上的屈辱，讓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兜來兜去，繞了一個大圈，一切再次回到當初的起點——干？還是不幹？
貌似我是沒得選了，此時，在我心中堅持了很久的信念開始動搖，道德的天枰就要傾斜，年輕人（科迪）看出了我心中的猶豫，馬上拋出了一句很有份量的話，使我終生難忘——「這就是命運的安排，接受吧！！」
我彷徨的抬起頭，看著他，這種感覺，有點兒似曾相識，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的語氣忽然變得這麼有人情味兒？
不，並不是他良心發現，而是一種心理上的共鳴，或許，我們兩個都是從暴風雨般的經歷中挺過來的倖存者，雖然成長的道路各不相同，但卻殊途同歸，不是有那麼一句話麼：最瞭解你的人，是敵人，也是朋友……
沉默，我們兩個都沉默了，屋子裡死寂，空氣在緩緩的凝結，然後破開……
過了一會兒，年輕人（科迪）還是開了口，他頗有意味的對我說：「說真的，你是個運氣不錯的人，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呢？」
我不解：「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科迪說：「你不要把在黑幫的事情看做是一種負擔，你也知道，每一年，有很多像你這樣的外國人來到這個國家，不管你是上學也好，工作也好，偷渡也好，混護照的也好，等等等等……不都是為了錢嗎？只不過你們常常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高尚者，自己騙自己，為了就是要保留那一份廉價的自尊。」
我問他：「那又怎樣？」
科迪說：「我們的家族這麼大，可你是第一個外國人，也是唯一的外國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說說看？」
「因為你運氣好，有多少外國人想得到這種夢寐以求的機會，可以發財，有多少人辛辛苦苦幹一天，就是為了那麼幾十塊錢，而現在，你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在很短的時間內，賺到很多人一輩子都花不完的財富，但你自己卻看不到這一點，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浪費嗎？」
我仔細回憶了一下道：「這話以前大塊頭（卡特）也跟我說過，他說，不是每一個中國人都有機會為黑幫做事的，想不到你也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