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 暴動
老楊聽說我要召集人開會，他拉住我說：「老弟，我知道你心腸好，想幫我們，但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他們已經被那三個蒙古人嚇破膽了，不會有人聽你話的。」嗯？聽他說完，我感覺老楊的話裡另有含義，於是我就問他：「你想表達什麼？這裡面是不是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為什麼你要這樣說？」老楊猶豫了一下，隨後告訴我：「這三個蒙古人，不是普通的流氓，他們……他們是殺人犯！！」
什麼？殺人犯？這倒是讓我吃了一驚。不過我很快就回想起來，就在他們剛來英國的時候，我還記得馬姑娘那時的種種不正常表現，雖說女孩子膽子小，但也不至於小成那樣吧？明顯是經歷什麼事情後受了刺激，還有，負責偷渡的周大哥曾經和我說過，來之前船上死了三個人，莫非這所有的事情都跟那三個蒙古人有關聯？我把心中的想法向老楊求證，老楊說：「是的，你猜的沒錯。」
然後，老楊就慢慢地把事情的經過給我講了一遍。原來，在他們一行人偷渡過來的時候，由於要繞開海警的巡查，因此他們的船走的是非正規航線，但像這樣的走法，是非常容易出事故的。果然，當他們的船途徑大西洋，遇上了惡劣天氣偏離了航向，所以他們到達英國的時間比預計的晚了一個星期。因為船主事先的準備工作做得不充分，這樣一來，船上的食物和飲用水就不夠了。
茫茫大海之中，沒有了食物和水源，生存就成了首要的問題之一。老楊說，在最開始偏離航向的幾天，每個人還能分到一片麵包和半瓶水，但是隨著時間拖得越長，大家能吃喝的東西可就不多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先起來挑事兒的就是那三個蒙古人。他們不但合起伙來哄搶大家的食物和水，態度極其粗暴，蠻不講理（也沒什麼好說的，說了也聽不懂），而且還隨便動手打人。
一開始的時候，被打的人因為實力太差，加上大傢伙都不太團結，因此吃了虧也只能忍氣吞聲。後來，當食物和水就要用到極限了，大家都逼急了眼，於是有人就商量著要搞暴動。在這些人裡面，領頭的是一個遼寧的小伙兒，姓鄭，還有兩個分別姓「王」和姓「許」，都是四川人，他們叫上了和他們有一樣想法的人，大概有7-8個，準備趁蒙古人不注意的時候，先把他們打一頓，然後把他們捆起來再做打算。
但是，在這個船上偷渡的大多是一些剛20出頭的小伙子，光有一腔熱血，而缺乏足夠的社會經驗，對敵人的實力估計不足，計劃佈置的也不周密，或者說根本就沒什麼像樣的計劃，更有甚者，在這些小伙子裡面，還有很多是剛出校門的學生，從來都沒跟人打過架。可是對方那三個蒙古人，年紀大概在40歲左右，屬於壯年時期，經驗老道，並且出手極為殘忍，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在人數上佔有優勢，也不見得一定會贏。
在姓「鄭」小伙兒的帶領下，這幾個人就開始動手了。他們原本以為，只要他們仗著人多，就可以像在學校一樣，衝上去一頓拳打腳踢，隨即就能結束戰鬥。不過，他們的想法太天真了，因此，剛一開始，在誰也沒有料到的情況下，已經有人見了血。隨後他們才發現，其中一個蒙古人手裡竟然拿著一把蒙古刀。據老楊的親口回憶，那把蒙古刀不同於國內的砍刀，它的形狀是彎的，而且非常鋒利，當時在混戰的過程中，曾經有人拿船上的一根棍子當武器，結果被那個蒙古人一刀砍斷。
最先見血的就是那個領頭的遼寧小伙，姓鄭，他貌似被那把刀捅穿了大動脈，倒地之後血噴了一米多，就再也起不來了。隨後遭殃的就是那兩個四川人，一個被抹了脖子，另一個因為過於慌張，跳下海準備逃命，等到他跳進水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會游泳，船上有人想給他扔救生圈，卻被拿刀的蒙古人當場喝止，到最後，就這樣淹死了。
眼見著鬧出了人命，船上的人頓時亂作一團，只不過由於女人不多，倒也沒人尖叫。當然，作為船上唯一的女孩子——馬姑娘，據說當瀋陽小伙兒死的時候，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當場就暈了過去。剩下的一群人，因為過度驚恐，全部都聚集在一個角落裡，大氣不敢喘，先前那些叫喊著要暴動的幾個小伙兒，也被眼前的場景嚇了回去。更可氣的是，以船主為首負責幫勞工偷渡的那幫傢伙，為了避免惹禍上身，居然把自己反鎖在船艙裡面，任憑外面的人怎麼拍門，怎麼呼救，都不肯放人進來。
殺人成功的蒙古鬼子們，氣焰變得格外囂張，他們不但把船上所有的水和糧食據為己有，並且還把所有的中國人全部拽到眼前來，看不順眼的暴打一頓，最輕的也是被抽了好幾個耳光。他們就這麼一直橫行霸道，也沒人敢還手。老楊說，當時他也被其中一個蒙古人踢了一腳，踢在肋骨上，疼得他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在挨打的同時，老楊也曾想過要與他們拚命，但是，他環顧四周，看著這幫十幾二十歲的半大孩子，都已經被嚇傻了，如果他要是動手反抗，恐怕不會有一個人前來幫忙。自己一個人又打不了三個，而且他們手上還有刀，死了也是白死。沒辦法，想來想去，只能憋下這口氣，能活一點兒是一點兒，等到船靠岸了以後再說。
後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船主那幫人才從船艙裡面戰戰兢兢的走出來，看到那幫蒙古人消停了，這才放下心。他一邊吩咐手下人擦乾甲板上的血跡，一邊動手處理了屍體。同時，船主為了息事寧人，對那三個蒙古鬼子採取了妥協的態度，給他們每人幾盒煙，幾瓶酒，算是意思一下。蒙古鬼子看已經得到了水和食物，又有東西可以拿，就不再惹事了，直到偷渡船靠岸的那一天。
聽完老楊講述的事情經過，我感到心裡十分難受。好好的幾個小伙子，年紀輕輕，就這麼糊里糊塗的做了刀下鬼，實在是太讓人痛心了。雖然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甚至從來沒見過面，但是他們作為我的同胞，我還是替他們感到惋惜的。可能大家很難理解我的心情，因為一個人在外面待得時間久了，都會有一種很強烈的思鄉情結。尤其是在英國這樣的地方，不管這些中國人是來自哪個省的，哪個縣的，哪個區的，在我的眼裡，他們所經歷的痛苦，都會牽扯到我的每一根神經。
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馬姑娘在剛來的時候，膽子會那麼小，那麼緊張，原來全都是被嚇的。同時我也理解了老楊的消極態度，為什麼他對自己的同胞沒有信心。按照他的說法，如果現在我真把所有中國人召集到一起，恐怕也沒什麼用處，就好像有部電影說的一句台詞——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可是，難道就任由這幫蒙古鬼子放肆下去嗎？雖然，對於我本人而言，這並不關我的事，不過，我不是那種沒有同情心的人。況且，中國人有句老話，叫做蹬鼻子上臉，當一個人欺負另外一個人而沒有遭到反抗的時候，他肯定就會有下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過分，如果不想辦法制止他們的行為，將來一定會後患無窮。
怎麼辦好呢？我暫時還想不出來。當然，如果所有的中國人都能團結起來，這是再好不過了。可是，這不現實，就像老楊剛才所說的那樣，他們已經被嚇傻了，失去鬥志了，就連我在場給他們撐腰，他們都不敢動手去打，這樣的一幫人，我還能指望他們去做什麼呢？我以前也沒帶過隊伍，更不懂什麼叫團隊管理，攤上這樣的事情，我也只有仰天長歎的份兒了。
有時候我也想，要不然，我親自上去揍他們一頓給大家出口氣？這個倒是可以，我諒他們也不敢還手，再怎麼說，我也是個監工，背後倚著黑幫家族，雖然在家族裡我的地位比較低下，不受大老闆的待見，但怎麼也比這三個蒙古鬼子強。像他們這種類似於流竄犯性質的團伙流氓，給他們個膽子也不敢在黑幫面前張牙舞爪，他們也就欺負小老百姓有能耐。不過，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就算我今天把他們給打了，他們弄不了我，回頭還不是一樣找那些中國勞工出氣？這麼做只能害了他們。
好吧，我承認我笨，我不能把這三個蒙古鬼子怎麼樣，不過，明的不行，我可以來陰的，別忘了你爺爺我是幹什麼的。為了我自己也好，為了我的同胞也好，我總歸要給你們點兒教訓，可能在他們的眼裡，我好說話，也很好脾氣，但是，這並不等於我好欺負，我要是連你們這幫雜碎都整治不了，那我豈不是白混了這麼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