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二章 怨念
凱西（英國大嬸）的後半句話我沒琢磨透，不過這不要緊，至少我感覺，她的話是沒有惡意的，暫時先不去想它，說不定以後接觸時間長了，我就明白了。話說回來，由於我剛才稍微衝動了一下，致使我和凱西之間的談話有些冷場，氣氛也不像之前那麼融洽了，雖然，我承認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有些不夠理智，但是，從凱西（英國大嬸）的言談之間，我有兩件事可以肯定，第一，即便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不是在要挾我，可她也一定找人查過妹子的底細，第二，想拉我為她做事這一初衷是不變的。
綜合以上這兩點結論，我沒理由不去懷疑她的人品和動機，單是從她找人調查我這一點來看，就足以說明凱西（英國大嬸）不是個值得相信的人，所以，我的衝動，也並非毫無根據。當然，我怎麼想還是其次，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現在還有別的辦法說服我為她做事嗎？心裡的隔閡已經產生，想再來跟我套近乎，恐怕是沒那麼容易了。不過，凱西（英國大嬸）畢竟是家族裡的二號人物，能坐的上這個位置，總歸還是有些本事的，接下發生的事情，我才發現，我的這種想法有點兒幼稚了。
凱西（英國大嬸）似乎不太在意氣氛有些尷尬，她習慣性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隨後跟我說，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些看法，這很正常，我不怪你，但是，你要明白，在這樣的一個家族裡，相比較而言，我還是可以信任的，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類人。我一聽，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同一類人？我哪裡跟你同類了？長相？性別？年齡？世界觀？大姐，拜託你不要瞎扯了好不好。
由於我目前還不太贊同她的觀點，所以我就沒搭理她，只是繼續的喝著我的悶酒。凱西（英國大嬸）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於是她跟我解釋說，這個所謂的同類，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的意思是指，在這樣的一個國家裡，我們都是外族人，都是受歧視的那種，你不覺得嗎？說完，她停頓了一下，仔細的觀察著我臉上的反應。
被她這麼一說，我也感覺有點兒道理，是啊，一個中國人，一個愛爾蘭人，跑到別人的地盤上討生活，大家都挺難的，如果按照你的這種講法，我們倒也算一類人。這時，凱西（英國大嬸）又告訴我，你知道嗎，我跟著艾瑞克已經快10年了，他的為人是怎麼樣的，我最清楚，他這個人，滿腦子都是種族觀念，到死那一天也改不了，所以，你要是一直在他手底下做事，你永遠都不會有出頭的那一天，而且，在必要的時候，他會第一個犧牲你來顧全大局，不知這些問題你想過沒有？
還沒等我回答，凱西（英國大嬸）又接著講，別說是你了，就連我也一樣，也許，我現在的處境看起來還算不錯，可是，這一切都只是表面現象，你不知道，在這些年裡，我幫他做了多少事，幫他賺了多少錢，但我直到現在，還不是他的合法妻子，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這就意味著，如果哪天他不高興了，一腳把我踢出家門，我什麼都得不到。
說著說著，凱西（英國大嬸）的眼眶有些濕，她端起酒杯，賭氣似地喝了一大口，然後自言自語道：「他的那些手下，在我面前的時候對我惟命是從，其實只是礙著大老闆的面子，可他們在背地裡都把我叫做「人肉機器」或者「塑料娃娃」，這些我都清楚，但又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換句話說，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成績，不管我做出什麼樣的貢獻，他們都會在骨子裡嘲笑我是個蕩婦，我的生活，雖然並不缺錢，但是我活的沒有一點兒尊嚴，這種難受的滋味，你能體會到嗎？」說完，可能是情緒過於激動，凱西（英國大嬸）竟然哭了起來。
我想不到堂堂的黑幫大姐會在我眼前哭泣，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不過，說實在的，她的話，的確讓我產生了共鳴，因為她說到了我的痛處。沒錯，我來英國也好幾年了，生活過的艱難，賺錢也很辛苦，不過這都不算什麼，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英國土著對我們這些外來人的趾高氣揚，態度傲慢。大家都說英國人彬彬有禮，紳士風度，那是對他們自己人，對待我們這些外來人種，他們向來都沒把我們當人看。
記得我剛來這裡的時候，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同樣的工種，同樣的工作時間，我們的工資卻比當地人拿的要少很多，不僅如此，髒活兒，累活兒，統統交給我們這些中國人去幹，有一次，就因為我午飯的時間多耽誤了兩分鐘，老闆指著我的鼻子罵了我半個小時，最後還把我開除了，而他們那些英國土著，就算是曠工不請假，也沒人敢說他們半句不對，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年少的我曾經想不通，我們中國人做事任勞任怨，踏實肯幹，為什麼換來的卻是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難道我們生下來就必須要被別人看不起嗎？拋開這些不談，就算是向來跟我關係不錯的太子爺（路弗蘭），有時候也會拿中國人的短處來開玩笑，雖然，我瞭解他是無心的，但是，不管怎樣，他都在無意中傷害了我的民族自尊心。至於像馬克西斯，科迪，卡特，艾瑞克之流，他們更是隨時隨地的藐視我的人格，當然，老頭是一個例外，可是，像他這樣的人，又能有多少個呢？
英國，一個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繁華的都市，只要你有錢，就可以享受到一切物質上的滿足，可惜，你卻買不到那份屬於你的尊嚴。在這裡，英國土著鄙視你也就罷了，黑人，美洲人，高麗棒子，日本鬼子統統拿你當二等公民，就連一些東南亞的小國家，好比越南，泰國，馬來西亞，甚至是香港人，台灣人，都會在背後變著法的說你壞話。
你要是沒錢，他們就會嘲笑你窮，沒本事，你要是有錢，他們就會說你是暴發戶，沒素質，可他們的地位明明跟我們一樣，都是些靠人吃飯的普通平民，一口一個大圈仔，一口一個北姑，好像我們中國人男的全是強盜，女的全是妓女，每當我聽到這些尖酸刻薄的語言時，我真恨不得衝上去把他們的眼珠子摳出來才算解氣。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對待我們，也不想知道，因為，就算我知道了原因，我也改變不了什麼。凱西（英國大嬸）的一番話，讓我心裡的天枰產生了傾斜，也許，能在她手底下做事，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我很清楚，她這是在利用我對種族歧視的怨念，來拉攏我做她的炮灰，但艾瑞克又何嘗不是呢？同樣都是當炮灰，還不如當一個有尊嚴的炮灰，至少，凱西（英國大嬸）不會像艾瑞克那樣對我呼來喝去，不會因為我剛才發脾氣而對我橫加指責，我們都是苦命的人，在死亡的面前，我寧願選擇用注射，也不要去喝三鹿奶。
凱西（英國大嬸）還在一直哭，我勸她冷靜一些，讓人聽見了多不好，她沒有說話，掏出紙巾來抹著眼淚，看著她一臉哀傷的樣子，我不知道她的這份情緒是真是假，畢竟，一個表演系出身的女人，這點事情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同時，我也終於明白，她為什麼之前要跟我講那麼多不相干的事情，她這是想用她自身的經歷，來挑起我內心的仇恨，很顯然，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在那一刻，我的立場徹底的倒向了她這一邊，不得不說，凱西（英國大嬸）在把握男人心理這方面，還是相當有水平的。
其實仔細回憶一下，當初她對我的那番挑逗，還有之前的曖昧，會不會是想色誘我呢？也只有這種可能了，因為像我這樣既沒錢，又沒地位，還只是談過一次話的人，你要是說她喜歡我，打死我都不信。可能，在她對我進行一番試探以後，發現我這個人其實並不好色，於是就改變了戰術，轉而打感情牌，並且使我的內心產生了動搖，不愧是幫派裡的二當家，這個女人，果然是不一般。
過了一會兒，凱西（英國大嬸）停止了哭泣，她勉強地笑了笑，然後問我，我的妝是不是花掉了？我說沒呢，挺好看的，你不化妝比化妝好看。她聽了以後，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順口說道，小嘴真甜，明明剛才對我還那麼凶，嚇得我好怕怕。我趕忙跟她道歉，都是我不好，跟你鬧著玩兒的哈，別往心裡去，我也是緊張自己的老婆不是？
凱西（英國大嬸）歎了口氣，接著跟我說，你知道嗎，在這個家族裡面，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有好幾次，艾瑞克都想置你於死地，都是我幫你攔下來了。我一聽，居然還有這事兒？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