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手鏈
小娟接過了那條手鏈,馬上就戴起來了,她一邊欣賞著,一邊朝我問道:「怎麼樣?好看麼?」我笑了笑,很隨意的對她說:「好看,怎麼能不好看呢?」小娟點點頭,接著又撅起嘴問我:「我跟你對像比起來,誰戴比較好看?」
「這個嘛……怎麼說呢……」我被她問住了,不知道怎麼回答好,想了半天,只好憋了個折中的答案告訴她:「你倆戴著都好看。」寫到這裡,我不由得感慨一下,貌似很多女人都會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比如說我和你媽掉水裡先救誰啊,或者,你跟前女友在一起的時候愛她多一點還是愛我多一點啊,等等等等…………
小娟看上去似乎並不滿意我的回答,她輕輕地「哼」了一聲,說了句「真會做人」就走出了飾品店。我猜不出她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只能權當作沒聽見。等到我們再次走在街上,小娟明顯的與我保持距離,並且不再像之前那樣挽著我的胳膊,情緒看上去有些低落,我禁不住搖搖頭,暗自想著,大姐,我又哪兒得罪你了?太敏感了吧。
其實回頭反省一下,我是不是裝的有點過了?就算我剛才說句「我媳婦戴著比你好看」又怎麼樣?我跟你算怎麼一種關係呢?說是朋友,那我的所作所為也太仗義了吧,不但幫你交房租,而且還供你花錢奢侈,說是男女關係,我又沒跟你上過床,貌似也不需要對你負責,如果硬要給這種關係下個定義的話,那我只能說我們就像父女一樣,花錢養著你,而又不圖你回報什麼,不是嗎?
我們就這麼一路走著,她在前,我在後,偶爾她會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若有所思。為了消除這種尷尬的局面,我提議一起去吃飯吧,她想了想,點點頭,於是我們就隨便找了家餐廳,就進去了。
看菜單,點餐,吃飯,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為了能讓她開心一點,我還特意點了她愛吃的魚子醬(這個東西很貴的說,基本上一勺下去20鎊就沒有了),吃著吃著,她忽然停了下來,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杯子問道:「哥哥,你喜歡我麼?」
我冷不防被她這麼一問,第一反應就是回答「喜歡」,還沒等我想好她要幹什麼,緊接著她又對我說:「你要是喜歡我,咱倆就結婚吧。」說完,她兩眼忽閃忽閃的望著我,期待著我的回應。
面對如此大膽的請求,我差點兒噎住了,為了不讓她看出來,我只好狂喝水,一邊藉著喝水的時機思考該怎麼回答,結果,當我把餐桌上所有能喝的全喝光以後,還沒想好該怎麼說。
小娟就這麼一直望著我,那架勢,就好像今天我要是不說話,她就能這麼一直看到死,我本能的把目光投向窗外,沉默了良久,才轉頭告訴她:「給我點時間以後再說吧。」
面對我這種模稜兩可的回答,小娟並沒有放棄,她低下頭,摸了摸我剛買給她的手鏈,忽然鼓起了勇氣對我說:「如果我肯戒毒,你就跟我結婚好嗎?」
從她的眼睛裡,我只能看到兩個字——「執著」,一種誓不回頭的姿態,我被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搞得有些神經緊張,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為了遷就她而做出違心的回答,想到這裡,我長歎了一口氣,艱難地告訴她,還是先戒了再說吧。不料我話音剛落,小娟馬上就搶過話頭,賭氣似的說道:「你先答應我,結了婚以後我一定戒。」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才真正的意識到,她口中的那套美麗的說辭,就是一個幌子,其最終目的,無非就是要我答應跟她結婚。其實想想也是,戒毒又不是兒戲,哪能說戒就戒?就算你真的戒毒成功,我也未必能答應你的請求,更何況你的心裡根本就沒有半點誠意。
為了防止她繼續胡鬧下去,我只好回答她:「別的要求我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我不能下決定,再說了,戒毒也是為你自己好,不要隨便拿來當談判的籌碼,趕緊吃飯吧,菜都涼了。」
聽到我的答覆,小娟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非常可怕,與此同時,她抄起一把吃飯的餐刀,毫不留情的朝我臉上扔過來,我一時反應不及,餐刀正中我的額頭,我當時就感到一陣頭暈眼花,等我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一股發熱的液體順著我的面頰流了下來,我掛綵了。
我趕緊拿起一張餐紙摀住傷口,內心的憤怒也在這一刻爆發了,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養成了亂扔東西的壞習慣,但我心裡清楚的是,餐刀可不比口紅,但凡精神正常一點的都不會拿它來開玩笑,你這麼做,到底有沒有考慮到後果的嚴重性?
當然,面對著小娟,我不可能出手打她,但至少也要跟她理論一番。可當我打算對她發火的時候,卻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了餐廳,一邊哭,一邊站在餐廳對面的馬路中間,而此時,正直交通的高峰時段,馬路上車來車往,十分危險,各種車輛被突然衝出來的小娟搞得差點連環相撞,一時間,剎車聲,喇叭聲,叫罵聲不絕於耳。
我大叫一聲不好,趕緊跑出了餐廳,一邊打著停車的手勢,一邊死命地將小娟從馬路當中拖了回來,等到確認安全的時候,我狠狠地把她推進牆角,衝著她大聲吼道:「你幹嘛?是不是想死!!你想氣死我嗎!!」
街上的行人被我的吼聲驚動了,時不時投來了質疑的目光,我管不了那麼多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換了誰都無法保持冷靜,我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說,在她的眼裡,自己的生命就那麼不值錢嗎?
我本以為小娟會像以前那樣對著我大吵一架,誰知道,眼前的小娟在我的吼聲之中,表現的非常淡定,等到我吼完以後,她慢慢地抬起頭,冷冷的說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想死就死,絕不拖累你,等我死了,你就能跟你的相好雙宿雙棲了,留我一個人有什麼意思?」
我簡直都快被她氣炸了,她越是一副反應遲鈍的樣子,我看著就越窩火,你明知道我不會讓你死,卻偏要和我對著幹,是不是不耍我你就覺得吃虧了?想到這裡,我失去理智般的大喊道:「去死吧!!趕緊去吧!!死的遠一點!!別再讓我看見你!!」
過度的發聲,讓我的嗓子都喊啞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用盡了力氣去罵人,我甚至一度感覺有些發暈,氣都不夠喘,我額頭上的傷口還在一直流血,一滴一滴砸在街面上,形成了一片拇指大小的血花,殷紅的顏色,看上去格外刺眼,也許在外人看來,精神不正常的那個人是我,可是只有我自己明白,走到了這一步,全都是被她逼的。
小娟聽完了我一頓狂吼,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裡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扣著指甲,也不拿正眼看我,給人的感覺像是心裡發虛,當我準備再次開罵的時候,她忽然又換了一副嘴臉,跟我耍起了無賴,似笑非笑的跟我說:「嘻嘻……我就知道你對我好,你不會讓我死的,是不是?你要是想我好,就把我娶了吧,呵呵呵………我剛才嚇唬你呢,我最愛你了,大寶貝……她一邊說,一邊拉開我的胳膊往我懷裡鑽。
我十分厭惡的推開她,剛到嘴邊的一套罵詞又被她頂了回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她這種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行為方式,搞得我瞬間沒了脾氣,我忽然感覺,站在我眼前的小娟,很可憐,就像個神經失常的病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滿嘴跑火車,我若是真的跟她結了婚,豈不是自掘墳墓?
她見我一直不肯說話,於是又非常好心的湊過來(也不知是不是裝的),拿出紙巾,幫我擦掉額頭上的血跡,一邊擦一邊說:「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諒我吧,要不是剛才你氣我,我怎麼捨得扔你呢?咱先回去吧,有話好好說,這裡人太多,讓人看見多不好,你要覺得氣不順,我回去讓你打還不成嗎?只要你高興,怎麼折磨我都沒事兒,好不好…………
我心想,你也知道丟人?剛才幹嘛去了?我都快被你逼瘋了你知不知道?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被人這麼耍過,在你的心目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就是拿來糟踐的嗎?你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一會兒又給我裝無辜,想怎樣就怎樣,你考慮過別人的感受沒有?
本想罵她兩句的念頭就這樣打消了,我承認,在處理感情的問題上,我向來都是亂七八糟的,遠沒有在賭場裡那麼瀟灑,那麼有魄力,也許正應了那句老話,人無完人,其實在我內心深處,真有一種想要掐死她的衝動,不,就算是掐死她,也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恨,有時候覺得,在我一生當中,很多錯誤都是因為我心太軟而造成的,其實換個角度想想,就算我不管她,又能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