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祈夜看著站在窗邊的莫旖，時隔多日之後總算是鼓起勇氣走了過去。
自從莫旖重新作為莫旖清醒過來之後，兩個人之間總是莫名的有一種尷尬，莫旖不怎麼開口，而舒祈夜也因為自己之前的「亂來」而落下的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兩個人即便是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也不多說一句話。
莫旖聽到身後的響動，卻沒有回頭，一直到自己被一個猶豫的擁抱所包圍。
舒祈夜猶猶豫豫，最後還是張開雙臂將莫旖攬進懷裡，這是她望著莫旖單薄的背影最想做，也是唯一想做的事情。
「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
莫旖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伸手覆在舒祈夜摟著自己雙臂的手上，微涼的觸感讓舒祈夜忍不住用下巴摩擦著莫旖的頭頂。
距離古念鳳和古承鵬離開已經有些時日，仙客山莊因為這一場暴亂而元氣大傷，暫時歸由北齊王朝統管。
舒亞原本替兩人找了臨時的住處，但古念鳳卻跪在地上婉言謝絕。
「為什麼？」
「古念鳳多謝大王成全，但古某自認無福消受。父親此前做過太多錯事，古某有意帶他出家修行，一洗脫前半生的罪孽。父親也是如此認為的。」
舒亞沒有阻攔，只是讓舒祈夜代替莫旖去送行。
「不見見莫旖麼？」
「不了，」比起之前消沉的樣子，此刻的古念鳳更多的，像是初次遇到舒祈夜時候的意氣風發，但眼裡卻是歷盡千帆之後的淡然，「我想，莫旖也不想看到我……」
「不會的，莫旖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或許吧，「對於舒祈夜的調笑，古念鳳選擇一笑了之，」但我並不想見到她，我總覺得自己欠了她太多，我身上流的是洛芊芊的血，我不想讓她想起不好的事情。」
「莫旖不是介意這種事情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
對於舒祈夜的竭力否認，古念鳳沒有再說什麼，其實他們知道說的不過都是借口，他們此生就是不會再相見了。
就當做從來都未曾遇見過。
「麻煩北齊王等莫旖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告訴他，大哥和父親對不起她，讓她千萬要好好的，一個人活下去。和舒祈夜一起活下去。」
舒祈夜看著背對著眾人的古念鳳的肩膀輕微的抖動了一陣之後就停下來，推著早已經意識不清的古承鵬離開了北齊。
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裡，過得好不好。這些都是他要求的，就當做，自己已經死了。
舒祈夜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現在的莫旖，他總覺得在自己未曾參與的那一部分裡，莫旖的某個地方發生了變化，他想要拚命縮小這段差距，卻總是有漸行漸遠的感覺。
莫旖感覺到身後的沉默，抬起頭正巧對上舒祈夜還來不及掩飾好的，眼裡的憂傷。
她笑了笑，「祈夜，聰明的人，喜歡猜心，也許猜對了別人的心，卻也失去了自己的。傻氣的人，喜歡給心，也許會被人騙，卻未必能得到別人的。你以為我刀槍不入，我以為你百毒不侵。其實你想說什麼，說就是了。如果你始終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而不說出來，那我，可能真的就一輩子都不知道。」
「……」
「你也不想我們最後落到洛芊芊那個境地吧？」
「對不起……」舒祈夜緊緊摟著懷裡的莫旖，生怕她再次跑掉似的。「對不起……是我太大意了，是我一直沒能好好去瞭解你，對不起……」
莫旖回過頭，臉上是俏皮的笑容，「你總是冷冷的，什麼都不說，我怎麼能猜到你這顆心思複雜的心裡面究竟在想些什麼。喜歡就要告訴我，不願意也要說，否則，我們就真的要越走越遠了。」
舒祈夜捧著莫旖的臉頰，將自己的額頭頂著她的，從她明亮的眼睛裡看到了映射出來那個帶著溫柔微笑的自己。
「嗯。」
莫旖瞇著眼睛微微笑，而舒祈夜也總算是在兜了這麼大一圈之後，找回了他的莫旖。
只是……
莫旖看著舒祈夜漸漸冷下來的神色，不由有些疑惑。
「其實，我這次離開王城，最初的目的，是想要治好母后的病。」
莫旖盯著舒祈夜難得窘迫的臉看了好一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件事很嚴肅。」
對於舒祈夜的抗議，莫旖說了聲「抱歉」，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信封交到舒祈夜的手上。
「這是小桃當初離開的時候交給我的，我那個時候沒明白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不過我現在，好像懂了。」
舒祈夜看著紙上寫的密密麻麻的藥名不明所以的看著莫旖，「小桃其實是李瑾的後人，當初雖然父王沒有對琉歧的國民採取任何暴力措施，但因為自尊心作祟，他們還是背井離鄉，分散在了四國的偏遠地區。小桃和洛芊芊的相遇只能說是命中注定，洛芊芊因為練功走火入魔，正巧遇上逃難的小桃，小桃救了洛芊芊，同時成了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洛芊芊弱點的人。
洛芊芊必須依靠長時間的凝神靜氣，降體溫降低到比常人低許多的地步才能壓制住體內的邪火。」
「那你……」
舒祈夜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莫旖，但莫旖笑了笑，讓他不用擔心。
洛芊芊當初教莫旖的那一套確實是她的武功，但好在莫旖練功時間不長，如果之後不再使用，對於身體並沒有太大影響，只是體溫會比常人冷一些罷了。
舒祈夜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對於小桃的身份還是頗為忌憚，看了看信裡附上的藥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當初遊歷四大國，為的難道不是治好母后的病麼？」
舒祈夜對著莫旖點了點頭，但仍舊猶豫不決。
「其實母后並不介意。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一直認為這是母后的一個心病，或許，在沒有你出生之前確實如此，但你出生之後，我想，母后就沒有這個顧慮了。畢竟你是她親手帶大的，雖說不是自己所生多少有些遺憾，但比起接下來所有人生的陪伴，最初給予你生命的母親只不過見了你一眼罷了。」
舒祈夜見莫旖的神色有些飄忽，怕她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不由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莫旖回過神來對著舒祈夜一笑，「不用擔心我。不過小桃既然留下了藥方，不妨一試啊，我想，她也不像是會害母后的人。」
「可李瑾……」
「當年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得很明白，如果李瑾的後人還不看透，那也只能算父王母后看走了眼，當年放走了他們，讓他們回來報仇。」
「我相信，大多數的人還是明辨是非的，要不，我來試藥好了。」
莫旖半真半假的說著，反倒讓舒祈夜覺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總算是對著莫旖笑了笑，但心裡想著等會兒還是找只小老鼠什麼的試試，但現在怕親愛的老婆大人傷心，還是先不說為妙。
莫旖陷在舒祈夜的懷抱裡，曬著晚春的陽光只覺得一陣迷迷糊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