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兩位大爺這是打哪兒來的呀？」
老鴇看著多日沒人出現的大門口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最先做出的動作居然是抬手揉眼睛，生怕是自己老眼昏花而不是出門迎客。
這些日子以來，因為這採花賊事件，原本門庭若市的麗春院大門，已經好久連個耗子都沒出現過了。
當她再三確認之後，不由喜出望外的快步走到門口，見是兩位衣著華麗的彪形大漢，更是喜不自禁，臉上的褶子都能夾住風中飄散的落葉了。
「大哥，你打哪兒來的這身行頭？而且，你確定我們能有錢結賬麼？」
莫旖一邊對著臉上笑開了花的老鴇尷尬的微笑，一邊小心的在曾謙耳邊嘀咕。
曾謙倒是信心滿滿的大冬天裡扇扇子，一副風流才子的樣子大搖大擺的率先走了進去，「放心，大哥有錢，不會讓你再做文章換銀兩的。」
莫旖一下子被曾謙戳中了痛處，在門口扭捏了一陣，這才跟在他身後進了門。
「姑娘們，都出來接客了。」
老鴇一聲高亢的呼喊，引得原本扇扇緊閉的大門紛紛發出吱呀一聲，從門裡怯怯的探出一張張或稚嫩或疲累的臉來，見到大廳中央站著的莫旖兩人，臉上都不由露出驚恐而非驚喜的神色來。
莫旖剛伸出手想要打個招呼，就見姑娘們一下子關上門，之後就傳來一陣「乒乒乓乓」，下一刻，就看著樓道上站滿了花枝招展的姑娘，一個個揮著手裡五彩的絲巾衝著他們微笑。
「總算是見到些顏色了，再下去，我都懷疑自己眼睛要壞了。」
曾謙在莫旖耳邊嘟噥著，而莫旖則是側過頭看了一眼曾謙。這次的採花賊的重口味莫旖這次算是見識到了，居然連青樓的姑娘都不放過，他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而更讓她不能理解的是，曾謙現在扮成客人接近這些姑娘，就一定能從她們的嘴裡問到什麼麼？
莫旖看著一張張笑臉，並不這麼樂觀的想。
「這位公子好像心情不太好……」
莫旖正想著心事，突然被伸到面前的酒杯嚇了一跳，不由有些尷尬的推開，她這具身體還是個未成年人，想必酒量應該不怎麼樣，萬一喝醉了身份敗露，不但不能讓這些姑娘放下戒心，反而會適得其反。
「公子不喜歡喝酒麼？」
「這個……」
「你們到這裡來，不都是尋開心的麼？不喝酒，要做什麼？」
莫旖一愣，撇過頭正視著眼前的綠衣女子，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雖說這裡的姑娘各個都是戴著面具過日子，臉上的笑容裡背後多少都摻雜著苦澀與辛酸，但在客人面前露出頹廢之姿的，還真是少見，莫旖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公子不要介意，綠染只是……總之，公子不要介意就是了。」
莫旖看著曾謙懷裡原本想要說什麼，卻被這名為「綠染」的女子的一個眼神打斷的姑娘一眼，越發好奇的看著綠染。直覺告訴她，這個綠染心情不好的原因，不簡單。
「綠染姑娘是吧？」莫旖端起桌上的茶杯對著她笑了笑，「在下不勝酒力，要喝酒還是找我大哥吧，不過在下並無惡意，以茶代酒，在此給姑娘陪個不是。」
綠染張了張嘴，見莫旖爽快的把茶水一飲而盡，便沒再說什麼，只是眼裡多了些亮光，看上去精神了些。
「是綠染不是，讓公子不開心了，該是綠染給公子賠不是才是。綠染先乾為敬。」
綠染說著就端起剛才要給莫旖的那杯酒，剛準備喝，就被莫旖按住了手，「我並沒有不開心，只是，這借酒澆愁的事還是莫要再做了，我們還是喝茶吧。」
說著，就把她手裡的茶杯抽走，換上了一杯綠茶。
綠染看著茶杯裡漂浮的點點茶葉，一瞬，杯裡現出一圈漣漪，回過神來，才知原來是自己哭了，急忙用衣袖擦了擦，抬起頭，卻見莫旖正驚訝的看著自己。
一旁的曾謙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大吼了一聲，「哎呀哎呀，大爺我好像醉了，哪位好心的姑娘肯把閨房出借，讓我休息一下啊？」
說著，看似無意的露出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項鏈，只聽他身邊的姑娘們一個個歡呼雀躍，爭相要帶曾謙回自己房裡「休息」。
「好好好……一個一個來啊。」
莫旖抬起頭看著舉止誇張的曾謙，剛要叫他別入戲太深，就見他對自己使了個眼色，便左擁右抱的上了閣樓。
一時之間，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大廳裡，只剩下莫旖和綠染兩個人，莫旖見綠染盯著曾謙看了一會兒，回過頭來的時候，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厭惡，有些尷尬的沖綠染笑了笑。
而對方只是面無表情的喝著茶，一瞬，莫旖覺得她剛才原本是要向自己敞開心扉的打算，也沒有了。
曾謙這個笨蛋！
「我大哥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姑娘你別介意。」
「公子不用顧慮我，畢竟，到麗春院來的男人，哪一個不是為了尋開心呢。」
「這個也不一定，」見綠染總算願意重新抬頭看自己，莫旖盡量讓自己臉上的表情柔和，語氣輕柔，只怕失了這第二次的機會，「看我大哥這麼高興的樣子，這都是因為你們姑娘能讓我大哥開心，其實並不一定真的要做些什麼，只是聊聊天，解解乏，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這是其他人，甚至作為兄弟的我，也不能做到的。你們很了不起。」
莫旖竭盡全力的討好綠染，第六感告訴自己，曾謙留下自己和綠染兩個人一定別有深意，而自己也覺得，自己可以從綠染身上挖出些什麼來。
這一套說辭也是她眼前從電視上看來的，那些牛郎店裡的客人主打的並非身體而是心靈的交流，這一套高尚的說法，不知道是否能同樣打動幾千年前的人呢。
「公子把我們說的太好了，綠染還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呢。」
莫旖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幾分真誠，「叫我賀翊就行了，綠染姑娘。」
兩人又在大廳裡坐了一會兒，莫旖見對方神色透露出猶豫，不由好奇的問，「怎麼了，綠染姑娘？」
「綠染這麼問，或許有些唐突，」綠染雙手緊緊攪著手裡的絲帕，鼓起勇氣之後終於抬起了頭，「不知道公子願不願意，去綠染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