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伊寧嗤笑出聲,「而且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覺得我可憐。我還要謝謝你,是你幫我走出了可能會困擾我一生的噩夢,是你讓我知道原來我孩子的父親就是我最愛的人。雖然過程是曲折的,結果是心酸的,可是我擁有的永遠都你比多。」
我擁有的,永遠都比你多。
柳秋韻捂著耳朵跌坐在地,眼睛裡沒有焦距。
君伊寧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夜很靜,靜到似乎能夠聽見星星閃爍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淡淡花香,這香氣讓她憶起了那如火的扶桑花。
風漸漸吹了起來,吹散了這淡淡的香氣卻帶來一陣清幽的梅香。
這梅香,很熟悉……
那年她受了傷住在陳國的宮中,聞到的就是這種梅香。
正想著,一個俊逸挺拔的身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慕言。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便服,在這濃重的夜色裡顯得有幾分扎眼。
慕言靜靜凝視著她,眉目柔和。
君伊寧向他靠近,她也看著他的眼,眸子裡波瀾不驚。
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但是卻是踩在了兩個人的心上。
她伸出手,掌心躺著的赫然是當年慕言送她的碧玉簪。
「這個,還你,我們以後可能不會再見面了。」君伊寧淡淡道。
慕言的眸子一黯,他蹙起眉,道:「你這是要與我徹底訣別?」
君伊寧看著他,眼裡還是沒有其他的情緒。
「阿寧,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我們可以一起找塵兒,這幾年我從未放棄過找他。」慕言有些激動,他以前什麼都不敢說是他隱忍著想等到自己能夠給她承諾的時候才說出口,可是現在他能夠給她承諾,卻還是抓不住她。
他們,終究是不可能嗎?
「慕言,過去的事情即便再怎樣的不願它還是發生了,我們不可能再回到當初。」君伊寧的聲音輕輕柔柔,她想的很明白。
「而且,塵兒與你長的太像,我害怕看到你。」
那樣,我就會想起塵兒,想起他墜下崖時的痛,想起他或許早已不在人世,想起……
慕言的眉擰起,他痛苦地道:「可是阿寧,我們是可以在一起的。我們會找到塵兒,我們還會有其他的孩子!我們……可以很幸福……」
君伊寧笑了笑,她搖了搖頭,「慕言,其實你我一樣,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慕言徹底失去了神采,突然他一把抱住君伊寧,堅定又霸道。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他緊緊抱著她,生怕他再抱不住她一般。
君伊寧沒有掙扎,靜靜地任由他抱著。
慕言感覺到君伊寧的安靜,他放開她,眼睛裡帶著祈求。
「當你因為柳秋韻而意外遇見我時,你可能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局。可是當你放棄我們的婚禮而奔向柳秋韻時,你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嗎?」君伊寧輕輕問著,卻也不是問。
慕言的心一點點下沉,他怎麼會沒有想到?所以才會害怕啊。
可是他還是傷了她。
如果沒有一開始的那些事情或者是後面的那些事情也許他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可是,偏偏他無法再次選擇。
「我可以不計較你一次次的欺騙與隱瞞,可是我卻忘不了你對柳秋韻的一片深情與塵兒的意外。我承認那是我心裡的坎兒,我邁不過,也不打算邁過。」她看了看手中晶瑩剔透的簪子,將它擲在地上。簪子應聲而斷,孤零零躺在那裡,「而且就像這簪子,就算修好了,也會留下痕跡。」
慕言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簪子,因為垂著眸子,君伊寧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她最後看了他一眼,毅然離去。
君伊寧走後,過了很久,慕言才有了動作。他蹲下身,小心翼翼拾起地上的斷簪,如珍寶一般握在掌心。
有時你認為老天爺或許已經忘了你,可是他卻又偏偏會在一個不恰當的時機和你開一個不好笑的玩笑。
君伊寧便是如此。
本以為從此後她的生活便恢復了平靜,可是卻沒有想到,三個月後一個意外的小生命讓她有些手足無措。
她懷孕了。
她又將有一個孩子了。
一種複雜的情緒困擾著她,驚喜、恐懼,她不知道她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但是她可以肯定,她愛這個孩子。
解語與徐姑姑都盼著這個孩子的到來,她們想也許這個孩子可以撫平君伊寧對塵兒的思念,可是她們不知道,塵兒是她永遠都無法撫平傷痛。
她仍然幫著天啟管理朝事,只是現在很少有事情需要她費心,因為天啟一直都做的很好。
文子清是朝中宰相,他不僅在朝事上為天啟出謀劃策,在平時也輔導天啟的功課,是一位良師益友。
君伊寧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她常常摸著肚子想起當年懷著塵兒時的情景。
那時她墜崖,被師父師母所救,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好在師父師母的醫術了得才救了她的命。後來她的傷好了許多,她也發現自己懷了身孕。
一開始她真的有些絕望,可是她漸漸的感覺到了另一個生命的存在。那個小生命在她的體內生長著,與她血脈相連。
慢慢的,她愛上了這個小生命,也決定將他生下來。
她想,那時她的心情是多麼的複雜與痛苦,她真的慶幸自己留下來塵兒,不然她又怎麼會體會到那麼多的快樂。
如今懷著這個孩子,她的心情多半是平靜的。最起碼她清楚的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知道將來她的生活會平靜安穩。
孩子,看,你是多麼的幸運啊。
你的哥哥從小便疾病纏身,不僅要承受病痛的折磨還要為了活下去而四處奔波。可是你的哥哥很也堅強,他從不喊疼,從不叫累。
孩子,你要記得,你還有一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