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解語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到默的身邊，她瞇著眼睛細細盯著默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笑了笑，「原來是默。」她的身子晃了晃，默將她扶住，不讓她繼續晃動。
「默，我不開心，我很不開心。」她一手攀著默的肩膀，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口。
默只是抿著唇。
「你說話啊。」解語垂著他的肩，可是默仍然紋絲不動。
「為什麼你就不能笑一笑，衝著我笑一笑？」解語的小手爬上默的臉頰，她細細摩挲著他的臉頰。
默的身體僵了僵，抬手將自己臉上的那隻小手拿了下去。可是解語又馬上攀了上去。
「我討厭這張臉。」她癡癡笑著，放在默臉上的手突然垂了下去。
默一驚，將她整個人抱在懷中。
原來是睡著了。
默緊抿的薄唇動了動，抱起解語，向她的屋子掠去。
第二天解語醒來時還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她隱隱記得昨天晚上的事。她記不清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卻記得默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他是討厭她呵！
從來沒有這樣的挫敗過，也從來沒有想過放棄，可是現在，她卻想要放棄。
若一開始她不纏著他，也許他就不會這樣討厭她了。她就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也許她應該向以前一樣，笑著跟他打招呼，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樣，也許還會是朋友。
她笑了笑，心中苦澀難明。
整理好心情，解語準備去飯廳吃早飯，轉過迴廊，與她迎面走來的正是默。
她先是怔了怔，隨後笑著打招呼，「默，早。」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很自然，打完招呼，她便轉身進了飯廳。
「今天早上怎麼想起吃早飯了？」君伊寧見解語進來起身為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她的位子前。
接著一臉甜甜的笑，「多謝小姐。」她坐下，接著道：「早上吃早飯有益於身體健康啊。」
君伊寧笑著搖了搖頭，她也知道啊，十天總有五六天不吃早飯。
默也走了進來，與君伊寧和蘇羽點頭打招呼，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地吃著早飯。
整個用餐的期間解語都像一樣與君伊寧有說有笑，好像她那些壞心情已經一掃而空了，可是君伊寧卻感覺出有些不同，她再怎樣的笑，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笑得那樣的純粹了。
她看了一眼默，暗暗搖了搖頭。
這幾天解語看上去都是開開心心的，她照常與默打招呼，與他說話，只是再不向以前那樣纏著他。
默還是一樣的冷淡。
君伊寧只能看著解語這樣偽裝的開心，卻也無計可施。
她知道，最不能左右的就是人心，所以感情的事情，只能夠聽天由命。
昨夜一場大雨將院子裡的花洗得越發的鮮艷剔透，花朵頂著雨珠，嬌艷欲滴。
君伊寧自己一下一下地梳理著長髮，看著窗外一片明媚景象，只覺得心中輕鬆了許多。
透過窗戶，她看見塵兒正拉著蘇羽的手向她這邊走來，塵兒向著她揮手，蘇羽則是一臉溫柔地看著她。
「娘親，今天爹爹說要帶我們去海上泛舟！」塵兒拉著蘇羽進了君伊寧的屋子，小臉紅撲撲的。
君伊寧笑了笑，看見蘇羽的裝扮時，更是笑出了聲。
「你就這樣去泛舟？」君伊寧看著蘇羽，他身上的衣服倒還算整齊，只是那頭髮卻一半綰了上去一半散在外面。
蘇羽有些無奈，「我正在梳頭，可是塵兒似乎是等不及了。」
君伊寧笑著摸了摸塵兒的頭，「塵兒，你去叫解語與默，我和你爹爹一會兒就到。」
塵兒歡呼和跑了出去。
君伊寧笑著將蘇羽拉到椅子上，將他鬆散的髮髻解開，用梳子梳理他黑直的長髮。
蘇羽怔了怔，他扶住君伊寧的手，轉過頭看著她。
君伊寧將他的手放下，溫柔地幫他綰起長髮，「若君為我贈玉簪 ，我便為君綰長髮。 洗盡鉛華 ，靜默相守。」
她的指在他的發間穿過，這一瞬似乎就此定格，只一眼，便是天長地久。
海上的風溫柔地吹拂著他們的衣角，撫摸著他們的臉頰。
站在船頭，君伊寧眺望遠方。
她竟然就在這廣闊的大海之上，她竟然就在那海天交接的盡頭。
可是這裡，不會有盡頭。
「阿寧，你可知道自己此時在哪裡？」蘇羽的嘴角掛著幾分淺淺的笑。
君伊寧看了看四週一望無際的大海，搖了搖頭。
蘇羽的笑越發大了幾分，「這是賊船。」
君伊寧微微瞪大了杏眸。
「你既然上了這賊船，便永遠都不要想著下去了。」蘇羽認真地看著她。
君伊寧笑著，「哦？」
蘇羽執起她的手，突然大聲道：「蒼天為證，大海為盟，我蘇羽，要娶面前的這位女子為妻，此生定不相負！」
因為蘇羽的聲音很大，所以也驚動了船上的其他幾人，解語看著他們二人，高興地拍手，大聲道：「蘇羽，你若是敢負了我家小姐，我解語是不會放過你的。」
塵兒在一旁雖然看上去有些不高興，卻還是吸著鼻子道：「我也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幾人都被塵兒的樣子逗笑，一時之間船上都是歡呼聲、笑聲，還有那濃濃的情意。
幾年後，當君伊寧坐在高座之上，她最不想記起，卻又偏偏時常記起的，就是那一天，就是那一刻……
他們的婚禮定在十天後，這十天，整個別院都沉浸在一片歡樂與忙碌的氣氛之中。
他們的婚禮並不算豪華，只是請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但是蘇羽為君伊寧準備的所有東西卻都是最好的。
穿上華麗的喜服，去掉臉上的易容，君伊寧看著銅鏡中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那真的是她嗎？
她猶記得六年前她第一次穿上嫁衣時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僅僅六年，卻好像什麼都不一樣了？
是哪裡不一樣了呢？
那時的她也是歡喜的，也是期待的，可是卻好像獨獨沒有現在這樣幸福的感覺。
也許那時也是幸福的吧，只是那些幸福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都是假的。不像現在，那幸福一直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