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有什麼條件?你最好讓我死得明白一點。」
秦府巷的天台上,法桐的枝影在月光下搖成浪漫的詩意。姬小丹手扶欄杆眺望夜色中遼闊的孤寂。再次否定她存在的意義,生命輕浮的如一片被風落的葉子,沒有維繫,沒有支撐。死亡重心清晰地壓在頭頂。一陣風都有可能將她吹起,消失。
「這座天台,多像是一隻游進夜色中的船。四顧,四周生長著月光,頭頂是望而莫及的月亮。樹木搖曳著萬種風情,素衣玉面的美人站在船弦,想想,都讓人迷死了。」江振宇婉婉地念著。
「果然是一個調情的高手,虧我還覺得他是一個正派的。」姬小丹輕聲自語。
江振宇往桌子上擺放果子與幾道熟菜,給杯中倒紅酒。聽姬小丹聲色憂悒地說話,於是抬頭,看到斜月照肩,女子薄霧輕起中愁結難釋的背影。江振宇心似蟻噬,揮之不去的痛。
總裁秘書張晗等幾人剛才將帶來的食物送上天台後,便安靜地退到天台下面隨時聽候吩咐。張晗跟江振宇幾年時間,從未發現江振宇對一個女人起過興趣。而姬小丹的橫空出世,讓眾人咋舌。類似如張晗這類女子對帥力十足與富不可小試的江振宇也會心懷嚮往,但是哥確實是一個神話,似乎從未真實過。即使自信爆棚的女子也未敢說對他十拿九穩,自信地衝來,將他劃進盤中吃掉。口味是好,但是非自己可餐的。
江振宇端著紅酒走至姬小丹的身邊,「你在說什麼?」
一杯紅酒遞到姬小丹的手中,姬小丹並未謙讓,端著酒杯,早就不知道悲是何滋味了,「救我的孩子,把我賣給你,是這樣想的嗎?」
「為什麼一定要把我想得這樣齷齪?」江振宇毫無底氣,好像有過這方面的想法,但不是買,而是想打動她。
「不是世俗鈍化了人心,而是人心愚弄了世俗。佛說,有因才有果。聖經上說,我看日光之下一切都是虛空。所以,我除了認命,到了沒有選擇的餘地。這世上,還有沒有高尚,真不好說。」姬小丹淒涼地淡笑了一聲,「那幾個黑衣人也是你派來的吧。有錢真好,有錢,可以將自己喜歡的東西全部納為已有,不讓別人再惦記。」
「你這麼說,是在罵我為富不仁嗎?倒讓我左右為難,我若幫你,落得一個花花公子,一擲千金。我不幫你,又落得一個見死不救,心腸歹毒。」江振宇搖頭。
「為什麼這麼說呢?如果我有上億的身家,我何來的為難之說呢?不過,江總,我這殘花敗柳之姿,空空的軀殼,怎麼值一個億的身價呢?你吃虧,就是我賺了。」姬小丹單手抱臂,擎起酒杯,望月,「我好像聽到月光中一縷笙簫的淒淒哭訴之聲,悲涼如霜。這月色也將成為晨夢醒來時的過客。這世界,真的沒有什麼再令我留戀的了。我們成交吧。」
江振宇眉往下拖,欲哭的樣子。他心愛的女人恍如站在古道西風中,以柔軟之軀抵擋著苦雨淒風,她的悵歎,似在為她不得矣的當初鳴冤。
覺得心疼的厲害,窒息的感覺越發的明顯。只怕自己沒有陪著她一起受過苦難,在受難的日子裡,她卻只停留在思念中。江振宇一隻手緊攥著在胸口的衣服,按緊胸口的位置。他安慰姬小丹說:「我不喜歡這個詞,就是成交。這不是生意,我希望你別把我看成是乘人之危的人。你的生命如遇迷茫,我想,何須去解釋呢,活著已經是智慧。心神憂傷,我看也不必去化解,傷必因念起,念著已是靜美。就像你現在這樣,你甘心嗎?你有所牽有所念,所以你還活著。」
姬小丹微微地扭臉,江振宇的話聽著大概是對的。側眼看同在月色下那張男子俊朗的臉,終是無人能懂她的,「春花秋葉,觸緒成傷。我不知道哪一片月光是為我送行的目光。江總,說吧,別繞圈子。我要告訴你,非我無情,而是我已經情無,非我不會多情,而是情已經將我扼殺。我不會再給你歡笑,我的歡笑都已經給了昨天之前的昨天。我也不會再給你眼淚,我的眼淚只會留待生命最後一日給我自己,哪一方才是我的墳場。說吧,在我將死之前,能為你做些什麼,江總。」姬小丹抿了一口酒,芳香之氣舒緩一些低落的情緒。
「你都把自己說成這樣,我還能說什麼呢?」如被鋒刃分心,江振宇一咬牙,「好吧,既然你再三提醒我們之間可以達成交易。雖然我很忌諱你說交易這個字眼,不過目的是我看中你了,這也正合我意,我要你。」江振宇關注著姬小丹的反應,無論如何,他也知道自己在姬小丹那裡,他不過是一個為富不仁的商人。那不如大家都觸底一回。
姬小丹心沉的厲害,原來這個男人也不例外,他的溫暖也是他傳達給她的假想。真是辜負了他俊朗外表了。
「好。」姬小丹仰臉,這樣的好處是不需要用手去拭眼眶,而淚水又不易跌出。
江振宇希望姬小丹一口回絕,哪怕是讓他再費些功夫,至少不要答應的這麼爽快,把自己丟給一個男人真的就不需要思量嗎?她的生命她的容顏在江振宇的眼裡看為珍貴。
「或許你應該再想想,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憂傷鋪天蓋地而來,清冷的月輝在江振宇幽深的眼眸裡鋪開傷感的痕跡。
「煙花落,腰鬢磨,垂眼唱離歌。笛音殘,香煙斷,落幃情生疏。呵呵,」姬小丹自語後,讓人發寒的笑,「江先生,你不必假惺惺,哪怕你是一個無賴,如果你有超級的手段,讓我死在你的手下,而且讓我死得痛快一些,那對我是一種解脫。我會在閻王面前替你隱瞞的,我並且會感念的恩,在地獄裡為你禱告。我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想必再不會有什麼疑慮。說吧,別婆婆媽媽的繞圈子,我很煩了。」姬小丹飲盡酒,噓唏一聲,心裡自語,雖是美人,卻是苦命,扯平了。
江振宇被姬小丹的話傷得不淺,張口想說什麼,又將話給嚥回去。仰脖子將酒一飲而盡,決心已定,「我剛才說了,我要你。我不管你什麼殘花敗柳,我就喜歡你這款。來,桌上有合同,從今天起,你便是我江振宇的契約新娘。這對你我很公平。我將清源救活,你乖乖做我的契約妻子。如果我盡力而不能救好清源,你可以來去自由。如果你清好清源,這份契約的後半部份便是你要嫁給我。你看如何?」
姬小丹沒有一絲的猶豫,「原來合同都事先準備好了,想必合同上的表達比你顛來繞去要明確多了。我簽,但是我懶得去看,你能告訴我在契約內要為你做什麼,我該盡的義務是什麼?請江先生賜教,免得我做得不周到。」
「非常簡單,一切。」江振宇舉頭望月,滿目蒼涼。
沙沙的筆觸劃紙的聲音,似從夜風裡傳來沙啞的哭泣。姬小丹丟下筆,「江先生,」她好像更想這樣稱呼江振宇了,「我還有一個丈夫,他不是善主,我不能保證他不會找你的麻煩。我不怕他對我如何,只是怕污了尊駕的名聲。我不得不提前向你告之。那麼接下來怎樣?是否今晚我就要為你侍寢?」
江振宇連呼吸都帶著疼痛,「夠了。」他抑制不住用了大聲,隨後就自責起來,「對不起。你把我江振宇看成是一個淫色之徒了吧?也罷,要你怎麼做是我的事,不必你的提醒。把你放在我的心中,至少你不再會受到傷害。」
「心呢?心也不會嗎?」姬小丹反問他,「你是高明的醫生,還是噬血的男人?我現在並不知。我但願你是後者,因為我的心死了,只會醫治無效。」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江先生,我只能對你說,你會遺憾的。我還有一個條件,在你未救好我女兒清源之前,我可能不會滿足你的一些無理要求。」姬小丹說得憤起,鼻翼鼓動。她越走越遠,從死亡路上岔到另一條不歸路了。那裡是什麼地方,是天堂,還是另一個人間地獄。怎麼也不會想到,她會成為一個男子手中契約的對象,從此要聽命於她。這個感覺與愛相去甚遠,這個感覺真的不好。
「我也有一個條件,在這張契約我沒有宣佈作廢之前,你不能做出任何傷害你自己的行為,包括輕賤自己的生命。因為,我們是在契約在的,你要遵守,並且要繼續。」江振宇將契約收進口袋,姬小丹覺得自己也像一個物件似的,被他揣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