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這一番炫誇,讓田大勇看到高高在上的王權閃耀著壓倒眾生的光芒。姬小丹美艷國色,在紫金酒店那種富人出入的地方上班,一定是被哪個富翁給瞄上了。田大勇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讓小毛鞍前馬後效勞的人物,這個人一定不簡單。他不會心疼將姬小凡拱手獻上,但既然是交易,那麼就應該是有利可圖的。而這個交易可能會改變他家三代貧窮的命運。他甚至想到那一擲千金的手向他扔來了一隻裝滿鈔票的麻袋。這樁買賣,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吃過半分虧。姬小丹不但讓他飽嘗到了美女的新鮮,最後還成為他扶搖直上的籌碼。
田大勇嘴角露出陰森森的笑意。唯覺遺憾的是,也許有一天,在時隔不久後,他還會想起姬小丹帶給他的快感,只是他已經屬別人。
「可是姬小丹畢竟是我的老婆嘛,毛哥,這事好像有點讓我為難。」田大勇這是想坐地起價。
鵝頭暗暗地得意。他看到的是田大勇隨時可能招致的危險,而這,他以為是田大勇應得的報應。他瞧不起田大勇,一個可以將自己女人作為禮物獻上的男人,基本已經到了敗類的地步。
小毛乍著寬背走了,「什麼你的老婆,天底下如果有哪個女人肯嫁你,那八成是個神經病。田大勇,姬小丹一定是受你個狗日的逼迫,才跟了你的吧?」依小毛的身份,不必對田大勇客氣。
「我——」,田大勇欲為自己分辨。
「廢話我不跟你說了,我勸你小心一些。如果你再碰一下姬小丹,我小毛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小毛說完,乍著膀子走了。
只聽得鵝頭與田大勇望著小毛霸氣的後背分別說了句「毛哥再會」。相同的句子,卻有著不同的用心。
鵝頭並不招呼田大勇坐下,而是進店裡,拿著一塊抹布擦那三尺長的櫃檯玻璃。心裡想到田大勇霸佔姬小丹的日子宣告結束,不管姬小丹將來會被誰帶走,總比跟著一個連他鵝頭都不如的男人而讓他好受一些。
田大勇重又回到65號。姬小丹懷抱著清源,雙目無神,像雙目失明的患者,一雙曾經顧盼生煙、秋波迷醉的雙眸,到如今失去了靈氣,成為一潭死水。
田大勇進門,姬小丹的眼淚止住,而頰上的淚痕還清晰可見。
田大勇抱著雙臂,目視著已被他摧毀成殘花敗柳之姿的女子,用嘲笑的口吻說:「姬小丹,有人帶話給我,說讓我別再欺負你。你說說看,我有沒有欺負過你?你可別把夫妻生活當作欺負喲。我不瞞你,洗頭房裡的那幾個妞,被我折騰得死去活來,還誇我特別棒。女人不都是需要男人猛一點嗎?哈哈。」田大勇高聲笑了。
姬小丹緊閉耳朵,讓心封閉起來。不去聽這淫詞穢語。
「你別把自己看得有多正經。你如果正經一點,也不會跟岳高飛干了。你不跟岳高飛干了,你這只白天鵝也不會飛到我的口中。你真是一個騷到發腥的女人,才出去工作沒幾天吧,就又勾搭上了一位有錢的主兒。不過這回你的眼光好像不錯,找了一個有錢有勢的。其實,這就對了嘛,別跟我們這窮人乾耗著了。趁著你還有一些姿色時候,多撈些錢,這才實惠。」田大勇大手捏著姬小丹的下巴。
「不用在我面前裝清高。我下流,我不否認,但是你下賤,你也不要不承認。我們倆也算半斤配八兩,是天作之合。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姬小丹,說實話,把你送人,我心裡不落忍呀。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只能吃爛泥了。我這胳膊夠粗,可是擰不過人家的大腿。這樣也好,有了錢,就有了一切。如果你對我念念不忘的時候,你大可以偷偷來找我。我是有求必應的。嘿嘿。還有呀,能多撈錢,你就多撈一些。等日後你們過不到一處,我們還可以在一起。那時,我們倆還可以過好日子……」田大勇婆婆媽媽地向姬小丹作交待,他意識到這個女人很快就會離開這裡,離開他。而在這個即將到來的交易中,他一定是一個受益者。
「滾出去。」聽得田大勇莫名其妙的閒言碎語,實在心煩,封閉的心再也承受不住這一次一次的砸門似的。
「你應該說請我滾出去才對。你要學著有些涵養才是。你應該知道有錢的男人都是在故意裝著斯文,其實他們那肚子裡的墨水沒幾滴,都是裝出來的。也跟我一樣,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你對我粗魯沒關係,對待他這樣可不行。如果有一天你被退貨,你就會知道我今天的提醒有多重要。我呸呸呸,我不該說這不吉利的話。」田大勇放開手,得意地一旋身。「唉——」,他莫名其妙地歎了一口氣,「姬小丹,你煩你帶句話給你的相好的,這畢買賣可做,但是要讓我田大勇滿意了才行。要不然,天王老子也別想把你帶走。」
次日,姬小丹起床,洗臉的時候,發現臉上被田大勇打的部位還很疼。對著鏡子看了一下,隱約地看到血印。姬小丹敷了一些粉上去,勉強蓋住。又將長髮披了一些到頰邊。這才去上班。
走到紫峰酒店樓下,被一道刺眼的光線劃過臉龐,姬小丹一仰臉,剛好是樓上一塊玻璃反射的日光。那塊玻璃如融化的金子一般,耀亮奪目。像有著一股強勁的力量,會讓人的意識帶向浮想,然後就進入極樂。
那個窗口,姬小丹想想,應該是江振宇的辦公室。從樓下看上去,好高,好遙遠。
此時,站在窗口的江振宇也正在俯看著樓下的女子,她從公交站台上下來,走來酒店門口,他的目光一直跟隨。僅管遠遠的小到只是一個點點,但,由於她的樣子、她的氣息都一筆一筆地刻在他的心裡,因而,即使再遠,他也會認出她是姬小丹。他認定他們的靈魂是互通的,有一條一直被閒置的靈犀小道。若不然,姬小丹為什麼會往他這兒看過來。只是這條通道上,只有他一個人在來回地奔跑。沒有約會,沒有相遇,可是他還是樂此不疲。
江振宇怕被姬小丹看到,往後撤身。眾裡尋她,就在眼前,但是對於走入她的世界,獲得她的芳香,他一籌莫展。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我是媽媽。」江振宇收到媽媽杜月娥的電話。
「媽媽,您想我了?」江振宇坐進老闆椅,一半心思用來想姬小丹,一半心思用來講電話。
「宇兒,有一陣子沒回家看看媽媽了吧。媽不想你還能想誰。這樣,晚上媽媽做東,請你吃飯可以吧?」杜月娥言詞中透著慈愛。
「是不是鍾彤又來了。媽媽,您怎麼總是充當她的信使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她不來電,您不會是想包辦我的婚姻吧。您願意逞一時之快而斷送您兒子的一生幸福嗎?」江振宇和緩中帶著俏皮的口吻說。
「少跟我貧嘴,晚上回家吃飯。這是媽媽的命令。掛了。」杜月娥拉斷電話,坐在她身邊,摟著她的肩,將面靠在她肩頭的鍾彤抑制不住,露得意之色。
「走走,我們去菜場買菜去。」杜月娥拍拍鍾彤的手。
「好的。」鍾彤乖巧地應了一聲。
「你這一天沒有事嗎?只是為了給宇兒做頓晚飯,你要搭上一天時間?」杜月娥笑著問。
「一天時間,哪夠呀。我還要緊算慢算的。你想,燉的牛肉,一定要用小火慢慢地燉,至少要六個小時吧。還有肘子,也要燉上幾個小時。還有,陪您這個老太君說說話,也是正事呀。」鍾彤挽著杜月娥出了門。
「孩子呀,你的確是個好孩子。反正我把你認作兒媳了,宇兒他能怎麼樣?他要是不聽我這個當媽的話,看我不打他。你只管放心,我兒子聽媽的話。從來不敢違拗。他現在對你不親近,那是他瞎了眼。」杜月娥開朗地笑。
陽光下,鍾彤親暱地手挽著六十開外的杜月娥走在街上,心情不錯的兩人,臉上顯出明媚。更兼有門口相識的鄰居羨慕地問候,杜月娥心花怒放。
姬小丹上班後,整理完昨天的帳目。按酒店的規定,每天要將前一天的帳目匯對清楚。
姬小丹乘電梯去酒店頂層的辦公層,找財務對帳目。後廚的用項常常因為帳目混亂而遭到財務的苛責。即使小丹對於出入庫材料嚴格把關,但由於後廚食材時常遺失等原因,她也說不太清楚了。只能以為是自己的帳目記錯,或是漏記等原因,在做帳時想著法子平攤一些也是有的。這樣,那個胖胖的財務主管就會從這其中找到問題,而提出尖辣的質疑。甚至由於對後廚整體素質不太看好的她會攻擊小丹與後廚的師傅們沆瀣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