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高飛最恨這種口吻,他想到晚上被林蓉趕出的糗事就特別忿忿,「什麼事。」
「你口口聲聲要報恩的恩師現在昏迷過去了,我知道你求之不得。但是,你也想想,如果他出什麼意外,首先,你的前途可能不會順下去,其次,我不會再有什麼後顧之憂,我會孤注一擲做什麼,你很清楚。」林蓉說話很果斷,尤其是對岳高飛,她不需要任何慈悲之心。
岳高飛心裡一凜,酒醉的狀況全消。那端電話已經掛斷。岳高飛收了電話,穿上西裝,「我要去醫院,恩師在搶救。」
王琮滿心期待的眼神一黯,剛好醞釀的情調全部白廢了,她坐起來忙問,「怎麼了?」
岳高飛冷笑一聲,「樂極生悲。」
從王琮家裡出來,岳高飛又打了一輛出租車去往第一人民醫院。
坐在車內,岳高飛想多的不是恩師的狀況,為自己今晚的行為而內疚。他這是幹什麼?真的想就此淪陷下去嗎?如果今晚與王琮之間真的完成關係的跨越,他所有的奮鬥就真的要付之東流了。一個姬小丹夠讓他自顧不暇的了,一個明瀾,讓他會做惡夢。
姬小丹的美是他欣賞的,他在抱著王琮時想著姬小丹,或許他真正愛上的人是姬小丹,這為他當初犯忌地與姬小丹上床找到論據。而他不能與姬小丹之間繼續這段感情,完全是出於前途著想,他不能因小失大,因女人而毀前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搶救室前,岳高飛喘著粗氣,口吻質疑問林蓉。
「怎麼一回事,事情就是我的父親在搶救室裡,命懸一線。」林蓉坐在搶救室前的椅子上,冷冰冰地說,少了盛氣凌人的強勢。
岳高飛表情複雜地長歎一聲。他與林蓉就是這樣話不投機,從來都是這樣,「我們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岳高飛望著搶救室的門。他悲哀的不是恩師在與疾病抗爭,而是他,將來,他老的時候,誰會為他守在搶救室前。
「那麼你說呢?是不是要我現在對你和顏悅色呢?」林蓉冷眼斜覷岳高飛。
「我有這樣要求嗎?難道你不能平心靜氣一些嗎?」岳高飛想這是他癡人說夢了,揮揮手,「算了算了。校領導呢?怎麼一個人也不在呢?」
哧——,林蓉哼笑,「你不也是姍姍來遲嗎?校領導不是我爸的兒子,有必要守到現在嗎?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凌晨三點了。你好像一直都沒有回家吧。」
岳高飛心拎了起來,看林蓉是先打電話回家,後打他手機的。如果不是因為恩師在搶救,岳高飛可能會頂上兩句,這時,與林蓉鬥嘴不全時宜。他忍了忍。
「看看你領口上的口紅,擦了吧,看了讓我噁心。」林蓉蔑視地看岳高飛,低沉著聲音說。
岳高飛冷汗直冒,很有這種可能,與王琮的肢體接觸,不可能不留下痕跡。但是打死不能承認這個事實吧,「不可能,不可能有口紅。」岳高飛扯著白襯衣的領子,乾淨如雪。
「不用看了,你聞聞你身上女人香水的味道。」從岳高飛的慌亂動作可知一二,「岳高飛,我的爸爸在搶救,你帶著一身酒氣而來,你覺得你還是人嗎?你在外面同什麼女人交往,跟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對你也從來沒有忠誠過。你最好做得隱秘一些,但凡讓我聽到你有損我林家的聲譽,你就死定了。」
雖然林蓉不追究,但這是一個妻子說得話嗎?岳高飛緊張之餘,又憤恨不平。
手術室的門燈滅了,林老教授被護士推出來。
林蓉先彈起來,衝過去。岳高飛卻不緊不慢地往前迎過去。老人安靜地躺在白色的手推床上,眼閉著。
「爸,爸……」林蓉手扶著床,帶著哭腔,連叫數聲。
中年醫生揭下口罩問,「你們是病人家屬?」
林蓉緊點幾下頭,「醫生,我爸爸怎樣?」
中年醫生搖頭歎氣,讓林蓉神情繃得更緊。
「喝酒了吧。其實不應該的。老人的血管本來就脆,是不應該沾酒的。現在情況是腦溢血造成昏迷。由於出血點很深很隱蔽。手術的可能幾乎為零。現在,醫學上能做的就是控制出血。一時半會無法醒過來。你們家屬要這個心理準備。不過,我們會盡量找出治療的方法。這要時間。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技術對這種病情的手術成功率也只有50%。」醫生這麼說,林蓉的眼神變得絕望。
林老教授被推回監護室。
岳高飛睨一眼失神的林蓉,這時他倒有些可憐起這個女人。她雖然不可一世地在他面前驕橫,可這時,她卻變得脆弱,變得六神無主,她的強硬與刁蠻都分崩離析了。如果說自己是被不幸的婚姻害了,林蓉不也一樣,他們倆才是捆在一個架子上被烤著的兩隻鴨子。
岳高飛沉聲說:「你先回吧。看來要打持久戰了。」
林蓉先是不理岳高飛,沉想一會,她才站起來。拖著沉重而疲憊的雙腿走出去兩步,停下來,語氣和緩地說:「岳高飛,如果你的人性還沒有泯滅,那麼你應該盡心一些。」這世上,她唯一的親人是父親。而這時,她能指望的人好像只有被恨到骨子裡的岳高飛。所以,林蓉用有所好轉的口氣對岳高飛說話。
「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明天我去學校請一個長假。工作有什麼重要的,恩師對我才最重要。」岳高飛腦子轉得夠快。照顧恩師不失為一個機會呢,這樣既可以博得一個好名聲,也可以順利避開姬小丹。姬小丹,讓時間把她所謂的情感都消磨掉吧。雖然想這麼去做,但是岳高飛的心裡還是略微地產生不忍。
林老教授突發腦溢血昏迷和岳高飛請長假照顧身邊,這兩樁事在南方大學普遍傳開,兩種感官上的反應,先是驚訝,後是嘖嘖稱讚。唯有不同的就是小丹,除了驚訝,還是驚訝。都不知道該向誰生氣,向誰說委屈。
某一天,小丹拉著鍾彤往校園內的竹林裡深處鑽。鍾彤將小丹鎖著的手給褪開,「幹什麼?有什麼事非要把我拉到這個地方來說嗎?」
小丹擺著一副好心情地樣子,哄著鍾彤說,「彤彤,我呢,當局者迷,你來幫我分析分析,我是不是錯怪了高飛。他那晚沒來赴我的約。我當時還好好地責怪他的呢。如今想來,真是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