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高飛伸手取過咖啡,還是從林老教授那裡掠來的咖啡。筱靜無聲的夜裡,獨品咖啡,不錯的恣情方式。另一隻手拿著包裝,虛著眼睛,無心地鑽研那深咖啡色包裝上細小的黑字外文。
吧嗒一聲,門被推開。岳高飛緩緩抬頭,門口站著林蓉,穿一件桃粉色吊帶睡衣,睡衣下擺短到膝上部位。這樣看過去,圓肩、玉臂、酥胸、美腿,一應俱露,又一覽無餘。由於睡裙太短,很容易讓人混想她內褲的顏色,或者乾脆沒穿內褲。那一塊別有洞天呢。岳高飛思路一時跑偏,這種私心不會有罪惡感,只有羞恥感。因為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從不把他當丈夫當人看的妻子。
濃郁的咖啡香氣與女人身體上的蘭蔻香水味相互衝撞,各顯神通。總要把人的欲 望給挑起。
林蓉見不得岳高飛在他家裡作威作福。她用鄙視的目光看向檯子上那片光裡岳高飛的半張臉,厭煩得咬了咬牙,咬出幾個字,「小人得志。」她知道了岳高飛即將晉副教授之職,這事,她無法橫加阻擋。否則她絕不會作壁上觀。
岳高飛重又將半張臉退出光線,他受盡虐待的內心好像找到一點點對抗的力量。
林蓉伸手在門邊一劃,按亮頂燈,光線下,倒照出她肌膚勝雪,嫵媚妖嬈。
燈下,月下,女人之美朦朧姣好。
岳高飛看過去,一陣眼熱。打心裡鄙視這種挑逗。好比一個女人故意在流氓面前露出不該露的部位,結果失了身子,反倒怨流氓不夠仁道。
岳高飛心旌神搖,他努力克制幻想,這是桃色陷阱無疑。
岳高飛一隻手抱在胸前,一隻手捏了捏鼻子,淡淡地問,「有事嗎?」岳高飛想,如果這時,有這麼一個女人會他的心意,肯入他的懷,與他恩愛一晚。這才真最理想的慶賀方式,男人所獲得的榮耀豈不是要在女人身上得到昇華。
林蓉冷冷地說:「這是我杜家,哪兒我不可以到嗎?得知你這隻狼要換一件水貂皮了,特意來觀瞻一下。羊皮去了,不過,從裡到外,也還是畜類。」
岳高飛欠了欠身,無所謂地笑。這種打擊司空見慣,對他,攻擊無效。「沒錯,與狼共枕不是每一個女人都有的幸運。今晚好像恩師不在家吧。你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羞辱我一番。這些年來,你無不如此。我倒不佩服你損人的功夫,佩服你十年如一日的執著精神。我應該感謝你,時刻提醒我的艱難處境。你把我當成毀了你幸福的劊子手,我的幸福又是誰毀了呢?」
「我聽你這話的意思,似乎一直在等著機會湔雪前恥?呵呵——」林蓉冷笑一陣,岳高飛望著林蓉仰起的臉,長長的脖頸,震顫的胸部,他心裡一會酥一會癢。有一刻的失神。其間又似聞到林蓉體香飄來,沖淡濃烈的咖啡氣味。岳高飛心裡慼然,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婚姻,夫貴而妻榮,此時,妻子早會以奉獻身體作為向丈夫獻上的賀禮,而丈夫也會以賣力的動作表現男人的強大。
林蓉笑到最後,喉嚨粗哽,她咳嗽兩下,「你的幸福?你的幸福應該是你回到鬼不生蛋的老家,每天啃黃土。你的幸福應該是在一個滿頭長著虱子提著糞筐的女人身上。」林蓉冷眼逼視岳高飛,「你為什麼要來我們林家?這世上為什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卑鄙齷齪的小人?」林蓉收縮目光,凶狠地瞪岳高飛。
岳高飛好不容易攏起的自尊被輕易觸碎,「得了得了得了。」他連續說,不高興地揮手。穩了一下神,捋一下往後梳理得整齊的頭髮,緩言說,「我聽說米脂的婆姨國色天香,倒也沒人說過新都市的女人動京城呀。別把自己看成是達官顯貴家的千金,皇帝的女兒。妄自菲薄是美德,而妄自尊大則是德性。某認為都不可取。」
岳高飛的抵抗只會讓林蓉妒火中燒,她立刻回敬,「縱使你口才一流,卻心肝黑透。怕是髒了聖人之言,豈不讓古人痛哭流涕?」林蓉的話刀刀見血,「『升堂入室』一詞出自論語,說的是孔子的弟子子路,為人剛勇,一日在孔家彈瑟,瑟聲中帶有殺氣,犯了以仁義治天下的孔子的大忌。孔子不喜歡,又不便發作,不滿道,『子路彈瑟的本領已經登上廳堂,但尚未能進入內室。他為何要在我家彈瑟啊? 忒無聊些!』我此時的心情大抵如孔子一般。」
岳高飛雖有滿腹才學,卻只落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尷尬。「你的這些諷刺挖苦都可以令一個正常人撞一百次牆,死上九十九回了。只是這百分之一的存活概率讓我給撿著了。能在你們杜家活下來,至少要有一顆強大的自信心。」
林蓉靠近岳高飛,她的一隻手支在椅子上,另一隻手支在桌子上,她的臉近向岳高飛,雪白肉峰逼到岳高飛的眼前,「岳高飛,一個靠出賣自尊的男人與賤奴有什麼區別?岳高飛,我冷啊……」
岳高飛腦海中問號滿天飛,他能夠感覺從林蓉鼻腔裡呼出來的熱風。苦於不知林蓉用意何在,不敢擅動。只是那峰巒起伏的胸口,潔白勝雪的肌膚,如此之近,好有壓迫感。讓他一次次閃躲的目光再次拉過來。
女人說「冷」是什麼意思吶?應該是要男人的懷吧。
引誘是林蓉慣用的伎倆,引誘只為戲弄,只為剝去岳高飛全部的自尊,以至看到他靈魂的赤 裸無依的可憐相。她對此樂此不疲。一旦岳高飛露出人性的需求,她就會兜頭潑一瓢冷水,活活地將他硬/挺挺的肌體給打回原形,逼出內傷。
從來,這個遊戲的主動權都是掌握在林蓉手中,而且她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岳高飛只是她遊戲中的一個聽話且賣力演出的傀儡。
岳高飛最終只能惡罵自己:活該,毒婦何來的情義?
岳高飛口邊勉強地支撐堅/硬弧度,不動聲色地咬合幾下牙齒。耷下眼皮,藉著眼瞼間的細小縫隙,剛好可以捕捉到林蓉那一對惹得他方寸大亂的被擠在一起的看上去嬌嫩無比的肉蒲團。恨不得自己不是什麼未來的副教授,就是一個市井裡的潑皮無賴。那麼現在,他便可以露出本性,喪心病狂地探出手中,一把捉住。哪怕只是為了做戲,或是為了長期以來身受其害的報復,巴不住林蓉能與他行一次夫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