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彤嘴上沒把門的,大聲吵吵估計會驚動附近幾間宿舍,姬小丹嫌惡地橫她一眼,扔下手中沾著泡沫的衣服,急紅了眼,一臉怒色,「你不如挨著一間一間宿舍去發通告好了。何必一副假惺惺對我好的樣子做給我看。」
……
後來,鍾彤陪小丹去天台上曬衣物,慇勤地幫著往繩上曬。前前後後的忙著,再不敢言語一聲。姬小丹也不會當真生鍾彤的氣,死黨之間若是為這點小事生了嫌隙,那還是死黨嗎?兩個人從天台上下來時又和好如初,說笑著重回到宿舍。
天色漸晚。
鍾彤搜羅了大家包中的吃食搜刮得乾淨。統統上交到她這兒,傾在桌上,「乖乖,都是家裡的寶貝疙瘩,要不然,也不會給各位帶上這麼多的吃食。就我,是撿來的,不是親生的,我媽只給我包裡塞了兩根香腸,還反覆提醒我要細水長流。」說完咧著嘴哈哈一笑。
一時間,桌上堆滿了琳琅的食品,有盒裝的,有袋裝的,有密封的。
「無酒不成席,有帶酒的嗎?」鍾彤一一看過眾人。
「有的吃就不錯了,又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們是女研究生,不是酒鬼。」姬小丹推了一把鍾彤。她怕鍾彤喝了酒之後又會胡言亂語,洩露了天機。
「對對,我們是女研究生。是有素質的人。呵呵。」接著鍾彤宣佈,大家今晚不用去食堂,出去吃什麼皮肚面的計劃也就此取消。眾人無不說好,眼睛亮亮閃閃地齊盯著滿桌的食品,暗想著先向哪一個下手。
姬小丹坐於床邊,靠近窗口位置。身邊依次擠坐著鍾彤與子非。剎那間,桌上的食品在你爭我搶中的諸侯混戰中,劃地為疆,據為已有。小丹食不甘味,並未參加混戰。
鍾彤替小丹搶了一些。在眾女生中屬她伸手敏捷,力大無比,所以一邊護著小丹的那份,自己也收穫頗豐呢。
夜色如緇塵,紛紛而落,滾織成暮簾。窗外的那幾株兩三層樓高大樹,蓬勃的綠蔭無聲潛在暗色中不言不語,落寞無比。有一陣緊似一陣的濃濃的寂寞層層疊疊,延伸到小丹的心裡。
暑假這些日子想他想得那般辛苦,恨不得變成孫猴子,穿雲渡水,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繞岳高飛幾十個來回才好。眼巴巴地近了,來了,盡連岳高飛的一面都無能見上。
與這些丫頭們坐在一起,聽她們滿口的瘋話。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想必相愛的人都是一樣的心情,只是岳高飛,他在哪兒?他在幹什麼?怨鍾彤,她的那句「只有她是個明白人」,是否是說當局迷,局外者清。小丹想,難道我錯到沒譜了嗎?是沒譜,但心甘情願。
幾個女孩圍在桌子前,海吃胡侃。
子非說:「唉,你們這暑假有沒有看《甄嬛傳》,76集的長劇,儼然一部正劇的范兒,製作班底十分精良,台詞服裝道具個個細緻,不消多說了。我不過是耳傳之後,隨便看看而已,沒想到一集不落,晝夜顛倒的追下去,巴巴的看了三四天,這還是頭一回。看罷叫人覺出幾分厚重,添了些許惆悵,這就是肥皂劇和佳作的區別。」
郭菁搶話說:「看了看了,關於選角眾說紛紜,我沒看過原著,自然不會先入為主。76集追完,深感人物詮釋很到位,架空改編後加在雍正年間,必有其道理,接了地氣更顯真實。演技遠勝演員,不要再吐槽長相了,畢竟不是偶像劇。這是個好劇本,竟無半點拖沓,劇情絲絲緊扣。每個人物都充滿了矛盾和對立,因此顯得真實飽滿。」
於美鳳不甘落後,「這部戲誰不愛看呀,我對於後宮戲不屑一顧,甚至沒有完整地看過一部。但是這部戲的人物內心的外化等各種細節刻畫很用心,比如皇上手中那只碧綠玉串,多次鏡頭特寫,以及甄嬛出宮前後裝扮的區分,都是一種無聲的表達。看完之後我便特別後悔,心有慼慼焉,這之後將會是一段『其他劇都不入眼』的日子了。可是若說不看,那更加後悔,豈不白地錯過了一部好戲。真是一件做與不做都後悔的事。我在猶豫要不要再將原著讀一遍,卻又不忍再去體會。」
賀子非掃一眼鍾彤,「彤彤,你呢?你別只顧著吃呀,你如果不發表感言,我倒真覺得是件遺憾。」子非眼疾手快,一伸手從鍾彤面前搶過一隻脆皮乳鴿,油膩膩地握在手中。
鍾彤正吞了口中的「紅跑車」的精緻小點心,一見有人擄城攻地,也不含糊,她從子非面前也抓了一隻燒鵝腿。
子非知道這麼搶下去,她只會吃虧更大,於是大聲說:「也沒見這種人這麼小氣的。」
「你聽不聽我發言了。我發言一般都是總結性發言。」她用紙巾一抹嘴邊的奶油,繼續說:「我其實並不愛看宮斗戲。一群女人,不過是爭得皇帝老兒的一時之寵,相互詬病,相互殘害。其實最大的悲哀就是她們是皇帝的女人,從嫁入深宮之日起,便注定愛情不過是美夢罷了。所有人都只是活在夢裡,哪有一個是清醒著的呢?得失榮辱都是瞬間之事,在那裡,女人的性命是最不值錢的。即使這樣,女人還要相互殘殺,真是女人何苦傷女人呢?最終的命運不是杖殺就是賜白綾,要麼毒酒,都是那個曾經欺身在她們身上享受女子嬌體流香的男人一句話的事。竟沒有任何的恩情可說。所謂多情自是薄情,但是,狗皇帝真的能擔當這個情字嗎?小丹,你說是嗎?」
「嗯?」姬小丹沒細聽,確實沒看這部戲,一個暑假的時間全用來想岳高飛了。
菁菁薄笑著問,「小丹,你不會沒有看吧。這個暑假都幹什麼了?我倒真想聽聽你的高論。論才氣,你是我們研究生班數一數二,你在左,無人在右。」
「我能幹什麼?不過是看幾本閒書罷了。你們說的這些宮斗戲,胡編爛造成份太多。宮廷女人間的相互陷害,都是兵行險招,誰也不可能是最後的勝者。而且其法左不過下藥、滑胎、落井落水、嫁禍誹謗,宮庭裡的女人要傷一個人,也只有這四個法子。說來也是可悲,只為爭一時之寵,扭曲人性,可那個男人的愛不過是曇花一現。想著兩太監將一個女人抬著去擱在皇上的龍床,為的不過是讓那個男人一夜盡歡。女人,活脫脫地工具。心都酸了。這類架空的戲,戲說的成份太多,不看也罷。」姬小丹淡淡地回,輕輕地遮掩著一個月裡自己只做了一件事,相思。
賀子非說:「小丹雖沒看,但是這番總結堪稱經典了。我看這戲時,真心地哭過兩回。一回是甄嬛重回宮之時,允禮他死而復生。那一場,是驚喜相會,也是悲傷告別。另一回就是眉莊死後,甄嬛的那一哭。實實是把我的心給哭碎了。」
於美鳳說:「這戲結局真的好。容皇權於一身的皇帝倒在床上起不來時,任女人擺佈的場面才是他大大的悲哀呀。他恨不得自己再有一點力量,好讓他走下龍榻,大喊一聲,蘇培盛,給朕更衣。但是,那是不可能滴。眉莊與甄嬛為他扣了兩頂大大的綠帽子,活活地把他給氣死。氣死也是活該,三千女人的青春與愛情都被他圈禁起來,他的罪不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