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高飛的眼裡,好像看到一個含羞怯怯、臨水照花的女子,霓虹燈光如泛起的波光,而她,是波光中最美的新娘。
小丹的眼裡,好像看到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策馬飛奔。衣帶在風裡獵獵地飄著。
「你在這兒站了很久嗎?」小丹的聲音泫然欲滴,清徹透明。
「嗯,我一直等著一個人經過。」岳高飛又失了堅持,情到深處,溫情綿暖。
是心的默契,果然是他。姬小丹眼裡蘊滿了感動,「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到你了。只是,我一路走來,經過千山萬水。所以,你會怪我的走太慢嗎?你會怪我讓你等得太久嗎?」姬小丹深情道白,淚水在眼裡滾動。他們之間的對白很像事先安排的暗語。
岳高飛目光變得深遠,好像真的看到那一段茫茫無岸的路程,她頂風冒雨向他走來,他用磁性沉厚的聲音說:「我沒有怪過你,我只會擔心你,擔心你迷路,而我永遠等不來你。」
「怎麼會?你幾乎成為我塵世唯一的眷念。我在四年半前就站到你身後,我一直都沒有停止過看你輕霜浸染的背影,聽你獨自在長更裡的歎惜。我一直在不遠的地方躑躅又徘徊。」小丹往岳高飛的身邊靠近,迫切地想讓他看到她眼底思念成疾的痛。
「是的,你一直在不遠的地方站著,我聞到清澈的花香,在我的鼻翼前縈徊。那香意,如軟紗似的迤邐,如柳絮翻舞般的裊娜。」岳高飛也向小丹這邊靠了一點,他們的肩頭幾乎要接上。
「我始記得前世之中,你折柳相贈。轉世之後,我一桿竹篙,撐起自己度世的流筏尋你。」姬小丹隱隱地發出泣音。
「我——,你是怪我嗎?」岳高飛也漸入佳境。
四目之中,注滿了深情。等候著暴發。
「是的,我怪你從未張望。只要你一抬眼,你便可以看到我的。」小丹不敢眨眼,眼裡的淚只要輕輕一碰,便會溢出一串晶瑩的珠子。
「是我的目光太過憂傷,我怕觸傷了你。所以,我一直背對著你。」岳高飛伸出手,猶疑地想去抓住她。
「老師,老——師——」小丹哽著叫著,淚水控制不住,潸潸而落。這一刻的到來,所有的等待與忍耐都值了。
岳高飛一個激靈,他的身份是老師,心被罪惡感輕噬一下,他輕聲自語,「相遇再過美好,其實已為時已晚。」
聽到岳高飛的憂歎,姬小丹的心往下一沉。懸著淚,依依含笑說:「您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定要這樣委屈您自己麼?」
「光景不待人,須臾發成霜。活著的生靈都免不了有各自的煩惱。」岳高飛兀自輕笑過後,續上一隻煙。煙是他最好的朋友,陪伴他度過無數個寂寞的時光。他的嘴角未收盡的笑痕變作堅冷的弧括。
姬小丹更堅定地認為他堅硬的外表下是那一顆沉睡而柔軟的心,剛才,她看到這顆心醒的意識,「僅僅是日月逝矣,歲不與我嗎?您的表情比您的語言坦誠多了。」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也許這是我們最大的無奈。所以,像我這樣的一個學者,憂時憂命也很正常呀。」岳高飛專注地吸煙,認真地從口中吐著煙氣,全力否定對他幾乎不可能的情感。
「老師,原來您站在天橋上,是在沉默地發出吶喊。」小丹語鋒犀利,剝開堅硬的殼,她要看他的心。
「沉默的感覺最適合我,這樣,我才覺得舒服。」岳高飛心意頑固,他希望與這個女子多呆一會的。這種對話,也像與夢中人語。只有知音,心意才會如此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