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幻幻就被嬰兒「咯咯」的笑聲吵醒了,她揉揉眼睛,一睜眼就看到墨小痕騎在了一隻狐狸身上,兩隻小胖手揪住了它的兩條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雙紅紅的眸子,笑得瞇成了一線。
「啊——放開!快放開!」丹青被墨小痕騎在身下,掙扎著大叫,「你再不放手,小心我不客氣了!!」
墨小痕笑得更開心了,騎馬似的小屁股一躍一跳的,直把丹青快要壓出了內傷。
「我警告你啊,再不下去,我就揍你了!」丹青叫著,墨小痕才不當它的警告是回事,還一個人玩得開心。
丹青氣得不行了,扭回頭去用一對細長的狐狸眼瞪著墨小痕,可警告歸警告,它還是老實的趴在那,任墨小痕當馬騎,沒捨得動他一下。一抬發,它就看到了側臥在床上的女人,正在那裡笑吟吟的瞅著它。
「啊——你還不快把這小子帶走?!」丹青氣急敗壞,身後的幾條尾巴全都被墨小痕摟在了懷裡,一會又揪掉幾根毛,痛得它呲牙咧嘴的。
幻幻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說,「丹青,你一大清的就跑到這兒幹嘛?」
丹青臉一紅,彆扭的轉過頭,吱唔著說,「我就是來看看……」
「是嗎?」幻幻不盡信的拔高聲量,然後掀開被子走下來,慢悠悠的來到嬰兒床邊,盯著它越來越紅的臉,「真的,只是來看看?」
「當、當然了!」
這時,一隻金色孔雀從半空中飛落到了陽台上,用嘴巴梳理下羽毛,媚眸瞥瞥這邊,不緊不慢的開口,「丹青,你來找他也沒用,他還這麼小,哪裡會什麼實力提升啊?」
「哦~原來是這樣。」幻幻笑瞇瞇的說,「丹青,那你就早點說嘛。」
丹青臉色爆紅,氣得直接竄出來,把墨小痕給掀翻在嬰兒床裡,它左蹦右跳,抗議道,「臭孔雀爛孔雀,你你你你胡說什麼?誰用這小子來提升實力了?!」
墨小痕狼狽的爬了起來,對於剛才丹青的舉動似乎很不滿,胖嘟嘟的小臉有些脹紅,氣鼓鼓的抓起它的一根尾巴,使勁左右亂甩。他本來就有種怪力,提起丹青就像甩個破布娃娃似的,直把丹青摔得眼冒金星。
「啊——」丹青只能一個勁的大叫,聲音有夠淒厲。
玲瓏嘖嘖兩聲,避開些目光,「太慘了,真是太慘了,被個嬰兒就欺負成這樣,丹青啊丹青,你說說你還在神獸界混什麼啊?丟不丟臉啊?」
屋子裡,到處都是丹青的慘叫聲「啊啊——」,而始作俑者的墨小痕,則咧著嘴,笑得很歡暢。
幻幻實在看不下去了,從兒子手中將奄奄一息的丹青給解救出來,板起臉來教訓兒子,「墨小痕,不許你再欺負人了!」
「咿……哦……」墨小痕眨巴下漂亮的紅眸,望著凶他的媽咪,委曲的扁起小嘴。看到丹青掙扎著爬起來,趁媽咪不注意,又偷偷揪住它的兩隻尖耳朵。
「墨小痕!」幻幻叉起腰來瞪著他。
墨小痕依依不捨的放手,轉而又朝玲瓏伸開雙手,嘴裡發出有些含糊的單音節,「飛……飛……」
玲瓏一笑,倒也寵他的飛過去,展開一隻翅膀,讓墨小痕順著它的翅膀爬上來,騎到了它的背上後,它「唰」地撐開雙翅,載著墨小痕就飛上了天。
幻幻站在下面無奈的直搖頭,自從神獸們回來之後,全都成了墨小痕的保姆似的,每天都十分配合的換著花樣的陪他玩。只見整座城堡裡,天上地下,到處都能聽到墨小痕歡快的笑聲。時間久了,其它人也都是見怪不怪了,就算看到他們的小少爺騎著一隻金色孔雀從頭頂飛過,或者是騎著一隻白色巨獅從身邊跑過,也都能淡定自若的該幹嘛幹嘛。
墨小痕儼然成了神獸們的寵兒,除了爹地,他是天不怕地不怕!
幻幻換好衣服走下樓時,正看到彌宙和女兒坐在客廳裡,蘇小優抓著那塊占卜石,好奇的問,「彌宙叔叔,真的可以看到嗎?」
彌宙面無表情的回道,「你想看到的東西,必須得是你相信存在的,這塊石頭才能夠感應到。」
蘇小優想了想,用力點頭,「嗯!我知道了!」
幻幻走過去,疑惑的問,「看到什麼?」
彌宙抬眸,口吻微冷的回道,「女媧谷。」
知道他一直在找女媧谷,卻不曾想到,這塊占卜石可以幫上忙。
幻幻輕輕拍下女兒,「優優,你先去找清清阿姨。」
「哦~」
女兒離開後,幻幻就坐下來,與彌宙面對面,清聲說,「彌宙,你一定要回到那裡去嗎?」
彌宙慢慢的點了下頭。
幻幻深深凝視他一眼,「你一旦進去那裡,就不可能會再出來了。」
彌宙知道她要說什麼,他只是斂了下漆黑一片的眼眸,「總需要有人留在那兒,否則,女媧谷就會因為缺少神力的支撐而徹底消失,我們也都會跟著一起。」
幻幻還想再說什麼,卻覺得說任何話都顯得無力。他說的沒錯,逃避始終都不是辦法,因為啟動了奇陣,女媧谷受到重創,勢必更加需要「療傷」。神獸之中能力最強的,自然也就成了它的「養分」。
「在聊什麼呢?」彌天穿著一件大紅的長袍,很妖嬈的就坐樓上走下來,來到兩人面前,還很得意的轉了一圈,「怎麼樣,我今天這件衫子,很出彩吧?」
彌宙的眉頭隱隱跳動幾下,起身,就往外走。
「喂喂喂,彌宙,你那是什麼意思?不好看就直說嘛,幹嘛不理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傷人家的心呢!」彌天不滿的嘀咕幾句,又來到幻幻跟前,「幻幻你說,好不好看?」
「呵呵,當然,你人長得帥,穿什麼都好看。」幻幻說完,還拭了下額頭上的冷汗,還好優優不在這兒,她可不想給女兒豎立個不誠實的媽咪形象。
「還是你最懂人家!」彌天眼睛都亮了,又特意展開水袖,在客廳轉了一圈又一圈。
幻幻手臂搭上沙發背,盯著他,突然問道,「彌天,現在,你是不是比較厲害?」
早在他出現時,幻幻就注意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護體光圈,明顯已經強過了彌宙。
彌天停下來,側過頭,眸光閃爍兩下,又笑了,「你想問什麼?」
幻幻猶豫著,「你……是想要代替彌宙嗎?」
「呵呵,」他垂眸一笑,緩緩走了過來,坐到她旁邊,「你也知道那個地方,很無聊的,那傢伙本來就是個悶葫蘆,我怕他一個人在那裡,會悶死的。」
幻幻動容的看著他,唇間居然有些苦澀,安慰的話,他不會想聽,也不需要。鼓勵的話,更是蒼白無力。
彌天瞭解似的微微輕笑,拍了下她的肩,「想要吸乾我們身體裡的神力,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放心好了,我和那傢伙會活得好好的。」他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說道,「哦對了,你家那個沒有心的小子……」
幻幻一怔,「你知道?」
彌天勾了勾唇角,朝她擠擠眼睛,「我還知道,他是怎麼失而復得的。」
彌天和彌宙的能耐,她是瞭解的,若說能窺出,倒也不奇怪。她抿了抿唇,低下了頭,「沒能幫到你們,我真的好失敗。」
彌天深深凝視她一眼,「姑娘,不必自責,莫說是你,就連赨當初都是無能為力。女媧谷是個十分神奇的地方,可以說是它創造了我們,現在把我們擁有的都還回去,也是理所應當。」隨即又笑了下,意味深長的說,「不過,將來若是你家那個小子的話,結果也許會不同。」
幻幻明白過來什麼,倏爾笑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經過彌宙的點撥,蘇小優操作占卜石的能力越來越強,不僅如此,她還和她媽咪一樣,可以看到他們這些非常人身上的能量磁場了。這對鍾坤來說,絕對是個大大的驚喜,她的研究價值,比起墨小痕來都要寶貴。正是力量的開啟到釋放階段,可以提供給他相當寶貴的數據。
而幻幻卻心裡有數,女兒越厲害,就證明彌天和彌宙離開的時間更近了。
*……*
夜晚,水清清一個人坐在城堡外的草坪上,雙手拖著腮,視線迷離的望著前方。
木川正從外面匆匆趕回來,看到她好像滿腹心事的坐在那裡,他的腳步頓了頓,然後好奇的過來,彎下腰湊到她跟前,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水清清「啪」地伸手拍開,沒好氣的抬頭瞪他一眼,「幹嘛?」
早就習慣了水清清粗魯的樣子,木川反而更舒服似的嘻笑道,「今兒怎麼走文藝范兒了?坐在這兒賞月呢?」
水清清瞥瞥他,「哼」了聲,就沒再搭理。
木川坐在她旁邊,長腿慵懶的伸直,側過頭來,「在想彌天的事?」
水清清愣了下,沒想到他會猜中心事似的,「你怎麼知道?」
木川一指她的臉,「都寫在這兒呢。」
「一邊去!」水清清又拍掉他的手,又將目光調向遠處,半晌才幽幽的開口,「其實,我只是擔心他。」
「我知道,」木川雙手墊在腦後,就勢躺在草坪上。
水清清不滿的嘟起唇,踢了他一腳,「你知道什麼啊!」
木川一撇嘴,「我知道你只是擔心他,聽到了嗎?只是擔心,而已。」
他的話隱約在暗示著什麼,那張其實蠻帥的臉,如今退卻玩笑,襯在清涼的月色下,竟然該死的吸引人!
水清清發現自己居然被這個傢伙吸引了足足1。5秒鐘之久的視線後,十分懊惱的狠狠瞪他一眼,也不管他說得對與不對,就是故意唱反調,「誰說我只是擔心?我還要跟他一塊走呢!」
木川愣住了,望著她的目光,竟嚴肅幾分,執著的盯著她。那樣子的木川,讓水清清感到有些陌生,又有一絲分辨不清的曖昧,在兩人之間悄然流淌……
他就這麼盯著她,半天沒說話,水清清被他盯得有點無措,「喂!幹嘛這樣看著我?」
木川悶聲悶氣的問,「你真要跟著他走?」
水清清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廢話,不跟著他走,難道還跟你走嗎?」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空氣中愈發不安穩的曖昧因子,開始急劇擴散。這種感覺,有點新奇,又有點讓人不知所措,心跳開始不可自抑的加快。
木川的臉頰被一層可疑的紅覆著,他抓抓頭髮,沒敢吭聲。
他的沉默,讓原本還心跳加快的水清清,徒然變得懊惱。心底不知何時生出的一絲期待,就這樣被他無聲的嘲笑了!!
她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麼,也不想明白。她只知道,這個該死的傢伙讓她很氣很氣!
水清清「騰」地站起來,瞪著他,扭頭就往回走。
她忿忿的走著,一連走了五六步,身後都沒有聲音。水清清這下真的生氣了,她邊走邊咒,臭木川死木川,以後別想她再搭理他!
「清清!」
身後猛地傳來木川的聲音,腳步下意識的頓住,她又感覺到了心臟開始跳得不規律,一下一下,越來越快,似要跳出她的喉嚨。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只要一面對這傢伙,整個人就會變得不一樣,說不出是哪裡不同,只是覺得很奇怪,她卻清楚,她並不排斥這種新奇的感覺。漸漸,在他凝視著自己的時候,哪怕是在玩笑,那種感覺也會愈發清晰。
她發現,她開始喜歡了。
水清清收拾起紊亂的心,昂起下巴,扭過頭,高傲的說,「叫你祖奶奶我有什麼事?」
「我……」木川一下子語塞,看著她,臉色變得越來越紅,想說什麼,話一到嘴邊,就卡在那裡。
水清清盯著他,他每張一次嘴,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期待一分。
「我……」
她屏住呼吸,「什麼?」
「我……」
木川突然一跺腳,低著頭就從她身邊跑開了,直接跑進了城堡裡。
水清清一個人站在外面,不敢相信的瞪著他的背影。
就這樣?
這算什麼?!
他居然就這麼跑掉了?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兒?!
水清清火大了,決定以後都不再理他!以後的以後,也不理!!
木川一股腦的衝進城堡裡,直接跑上三樓,連門都沒敲,衝進了木山的房間。木山剛從浴室裡走出來,手裡抓著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瞥他一眼,「這是我的房間。」
「我知道!」木川急得滿頭大汗,拉開他的抽屜在裡面一陣翻找。
木山一揚眉,與他如出一轍的俊顏上,是壓抑著的忍耐。他很重視私人空間,就算那個人的是木川,他都不允許他輕易涉足。木川正是瞭解,沒事才不願意去他的房間貼人家冷屁股。但今天的他,確實有些奇怪。
找了三個抽屜都沒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木川急了,轉過身就問,「老媽給的那對玉鐲子呢?」
木山神情略一怔,片刻才別有深意的問,「你要那個?」
「別廢話了,快找給我!」
木山看了看他,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遙控器,按下後,床頭一側的牆上,慢慢出現一個暗格,裡面放了好些東西,等木川再想看仔細的時候,他就已經用自己的身體給擋上了。旋即從內取出一個紫檀木盒,木川一見就兩眼直放光,上去一把搶過來,「對,就是這個!」
他迫不急待的打開,紅色的緞絨布上,放著兩隻晶瑩剔透的玉鐲,他拿起其中一隻,對著鐲子嘿嘿一笑,調頭就跑了出去。
木山很淡定的走過來,看了看剩下的另一隻鐲子,又將盒子蓋好,放回原處。
如果老媽知道這對鐲子已經送出了一隻,一定會耐不住的從鄉下跑過來吧。
木川蹬蹬蹬跑下樓,水清清這時才剛走進來,一看他,立即偏過頭去,擺明不想再理他。
木川幾步就過去,二話不說,一把抓起她的手。
水清清先是一僵,接著就氣道,「木長今!想比劃是不是?別以為我現在沒有神力,你就能打贏我,我告訴你……」
手腕上一涼,一個冰冰涼的東西,立即圈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水清清低下頭,看著腕上那支玉鐲,愣了下,隨即,怒道,「這是什麼戴暗器?」
木川搔搔頭,臉頰不自然的脹紅,「這是……這是我老媽給的,我和我哥每人一隻,說是要……」他別開臉,「哎呀,反正,你戴著就對了!」
說完,捂著臉就跑開了。
水清清怔怔的站在那,看看他,又看看腕上的鐲子,恍惚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臉蛋微微染上了紅暈……
第二天,木山下樓吃早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水清清腕上的玉鐲……
*……*
桑榆從城堡內走出來,朝四周張望一圈,然後轉過頭,望向城堡頂端,果然在那裡看到了一襲黑色,靜靜的站在那兒,週身都被賦予了一種高貴的張狂。
她一笑,對著上面的人招了招手。儘管他的目光沒有對上她,但是她卻確信,他看得到自己。
果然,彌宙緩緩垂下頭,微冷的目光掃過她,靜默不過片刻,就從上面躍下。一轉眼,就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眼前的陽光,被他擋住了一大片,她恰好能夠看清他俊美的面容。桑榆溫和的笑了下,將手裡的東西遞了過去。
那是一株樣子很奇特的墨綠色的植物,頂端看著紫色的小花,很小的一朵。彌宙看到它的那一瞬,平淡無波的瞳仁,倏爾激起一圈漣漪。
他聲音清冽的開口,「你找到了?」
桑榆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又向前遞了遞。
彌宙挑了下眉,「給我?」
她又點頭,唇畔的笑,依舊美得輕盈靈動。
遲疑了下,彌宙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桑榆將東西交給他之後,神情十分輕鬆,好像終於了了多年來的一樁心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又比劃道,「女巫大人說過,這株神仙草,能夠幫助你護住元神。」
望著手裡的東西,彌宙沒說話。
桑榆不在意的笑了下,轉身就要走,他卻開口,「這麼珍貴的東西,為什麼要送我?」
這一株神仙草,抵得上世上任何一種靈丹妙藥!就算把它煉成了汁,也可以製成無數顆擁有神奇功效的藥丸,這樣一來就可以彌補桑榆失去的神力了!
桑榆想了下,抬起纖手,手指靈巧的比劃,就像跳躍在樂譜上的音符,「因為,你是第一個送我禮物的人。」
一笑,轉身離開。
禮物……
彌宙輕輕闔了下眼眸,思緒飄落在了某個明媚的午後……
他站在山頂,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不停跳著,想要捕捉到飛舞在頭頂的那只蝴蝶。
他認出來了,她就是那個經常出現在他的洞穴內的女孩。
只是下意識的,他隨手一揮,那只蝴蝶已經落在了他的指尖,漂亮的蝶翼,不停的忽閃著。
小小的桑榆愣住了,怔怔的望著他……
她認出來了,他是那個睡在水晶棺內的男子!
就在她怔愣間,他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將那只蝴蝶遞了過去。桑榆怯怯的伸出手,蝴蝶居然聽話的飛了過去,停在她的指尖。
她欣喜的一笑,再一抬眼,面前的男子早已消失……
那是她最後一次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