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幻輕輕推開房門,墨伽剛從浴室裡走出來,腰間裹著浴巾,一頭長髮濕漉漉的,朝下滴著水。赤裸著的上身,腹間肌肉,壁壘分明,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
他掃過幻幻一眼,手裡抓著的毛巾,繼續擦拭著長髮。幻幻打起精神來,笑笑,「我幫你擦吧。」她知道他不喜歡用吹風機,所以,每次擦起長長的頭發來,都很是耗時,但他卻是一絲不苛。對自己的長髮,總有種特殊的情節一樣。
可是,當幻幻剛要接過他手中的毛巾時,他卻無溫度的開口,「不用了。」
幻幻的手就僵在半空,眸光閃過一抹傷。
墨伽坐在那裡,當她不存在似的。幻幻咬著唇,偏過頭看著他,終是忍無可忍的問,「墨伽,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以為,我說得很清楚了。」墨伽的話,帶著他一貫的墨式風格,冷淡,疏離,拒人於千里。
「清楚?」幻幻轉到他身前,有絲受傷的眸,凝住他,「你是指,完全不在乎我的話嗎?」
墨伽揚起眉,朝她瞟過一眼,不置可否。
「墨伽,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幻幻奔至他跟前,迷離的眸,泛起一片晶瑩,「這裡只有我和你,就算有什麼,你可以放心的告訴我。無論什麼事,我都能接受。」
墨伽不勝其煩,站起身,眸子又冷卻幾度,「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那好,我就再告訴你一遍,我不再愛你,也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
幻幻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顫抖的雙唇,低聲問,「你……不愛我了?」
「所以,好聚好散。」墨伽說完,就走進臥室,門「砰」地關上,直把幻幻關在了外面。
幻幻瘦弱的身子晃動幾下,哪怕在面對邪獸時,都不曾有過的恐慌,從心底一下子蔓延開來,席捲著她,逼迫著她。他何止是說得明白,斷情斷愛,足以毀掉她所有的念想。
望著那扇門,幻幻僵硬的坐在了長椅上,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著隆起的小腹,「墨小痕,你聽到了嗎?爹地好像……不喜歡媽咪了……怎麼辦才好呢?」
眼圈有些發紅,幻幻卻抬起頭,努力的不讓眼淚掉出來。她不斷的提醒自己,要相信墨伽,要相信他們的愛,那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的了。他給的理由,安全不足以讓她信服,想就這樣結束掉,門都沒有!
打定主意,幻幻合身躺在了長椅上,頭枕著靠墊,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扇門。
她不就不相信,他會那樣狠心的把自己和肚裡的寶寶丟棄在門外?!
……
墨晟站在外面,吸了好一會的煙,才慢騰騰的走進自己的房間。
「被人遺棄的滋味,一定很美妙。」妍熙畫從梳妝台前,轉過身來,凝視著他,一笑,「蘇幻幻現在很痛苦吧?」
墨晟一怔,想起什麼似的快步來到她跟前,「你知道?」
「你認為呢?」她一味的輕笑,笑中有種異樣,卻難以猜度,「別忘了,他能出現,是誰的功勞。」
墨晟漆黑的眸子漫過一片冰冷,「那麼,他變成這樣,也是你的功勞了?」
妍熙畫凝視著他,帶著審視,倏爾扭過頭,對著鏡中的他,冷冷的開口,「果然,還是你瞭解我。」
「該死,你到底還想要什麼?」墨晟被胸口的怒火淹沒了,眼前晃動著的,是幻幻剛才坐在沙發裡哭泣的情景。
「你是在對我發火嗎?」妍熙畫不急不躁,只用一對過於詭異又冷漠的眼眸看著他,「你不該感謝我把他換了回來,卻還要對我發火?」
如果他知道,換墨伽回來的代價,是她永生永世的靈魂,他還會這樣嗎?又或者說,那些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墨晟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不讓自己失去理智,
「好,那你告訴我,墨伽到底怎麼了?他好像完全不認得幻幻似的,還想要把她……」想起他在客廳裡說的話,他就甩了下頭,穩住有些狂亂的心,抬起頭,望住她,「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對不對?」
妍熙畫勾起嘴角,雖然臉上皺紋依舊,身上那股嫵媚妖嬈的氣息,卻是無損分毫,「他不再是完整的命髓。」
墨晟愣住了,「那是什麼意思?不再完整……是不是他會有生命危險?」
妍熙畫聳了下肩,「到底有沒有,那不關我事,我只是履行了我的承諾,把他換回來而已。至於他是不是完整,又或者缺少了什麼,那就是他的事了。」
她將無情,發揮得淋漓盡致。但墨晟心裡有數,她說得沒錯,依她對墨伽和蘇幻幻的恨來說,能決定從邪獸那裡救人,著實是個讓步。就算是用了結婚做為要求,他也不會真的以為,她是愛上了自己。
他和她都一樣,他們那顆愛人的心,早就被塵封在了角落裡。
「你先休息吧,我去書房。」墨晟扭身就走,來到門口時,身後傳來了她的聲音,「你只關心墨伽怎樣,你就不問問,我是怎樣才換回的他嗎?」
他頓下腳步,回過頭,臉上一瞬的空白,全都收盡妍熙畫的眼底。如她所願,他問了,「你是怎麼樣換回他的?」
她失笑,垂下眼眸,「算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我們各取所需,不是嗎?」
說著,又繼續拿起梳子,梳著自己長至腰際的發。髮絲卻沒了往日的光澤,蒼白得就似她的整個人生,留下來的,儘是傷痕纍纍。
「早點睡吧。」墨晟沒再追問,拉開門走了出去。
鏡子裡,她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