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別墅。
整座別墅的低氣壓,壓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木川臉色難看的走進去,一抬頭就看到了從樓上走下來的鍾坤,他忙小聲的問,「老大在裡面嗎?」
鍾坤點頭,「剛回來。」
「還沒找到人嗎?」木川問完,也覺得自己是多此一問。如果找回了大嫂,這裡至於還零下幾十度似的冰得人發抖嗎?
鍾坤看木川的表情就知道,他那邊也沒有消息。他歎息著拍了拍他的肩,「自求多福吧。」
他轉身要走,看到他拎在手裡的行李,木川忙又叫住他,「喂,你去哪?」
「雲嘯那邊來電話了,那位貓爺不見了,他已經派人出去找了。我現在要先回研究室,把我那些寶貝設備打包好,晚上飛回墨西哥跟他一塊找人。哦對了,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大少爺,他現在的心思全在幻幻身上呢,就別煩他了。」
木川歎息,「好,我知道了。」
與鍾坤暫別,他走上樓,來到墨伽的書房,「老大,E市我都已經查過了……」
墨伽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睜著一對發紅的眸,冷冷的鎖住他。木川嚥了嚥口水,跟在老大身邊這麼久,雖說他平時就沒有笑模樣,但這會的他格外滲人。他舔舔乾澀的唇,小聲說,「那邊也沒有消息,包括大嫂上班的雜誌社也……」
墨伽倏地起身,嚇了木川一跳,沒敢再往下說。
他背過身去,面朝著牆,頭微微昂起,冷聲,「出去。」
彷彿聽到國王的特赦令,木川就差沒謝主龍恩了,一路小跑著離開書房。房門才剛關上,裡面就傳來了拳頭砸向牆壁的聲音,「咚咚」地震攝人心。
木川腳步一僵,想要回頭進去再勸勸老大,咬了咬牙,硬是逼著自己下樓。他知道,沒有找到大嫂,老大心裡難過自責。如果大嫂出點什麼意外,老大絕對有可能把自己殺了!
書房內,那側牆壁上,早已血跡斑斑。
墨伽的拳頭上,指節處血肉模糊的一片,他雙手撐在書桌上,低下頭,長髮垂在臉頰兩側,遮住了他悲傷的臉。
現在,他開始體會,在爺爺剛過世的那三天,對他來說是痛苦,對她同樣也是。他刻意的忽略,更是讓她傷透了心。
在她最後問他「墨伽,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他迴避了,他沒有給她信心,沒有給她希望,而是殘忍的要她給自己時間。那時,她一定傷透了心……
該死!就算是赨殺了爺爺,就算赨在她的身體裡,那又怎樣?他為什麼就不能把她摟在懷裡好好安慰?!
是他,親手把她推了出去!
是他,將她最後一絲希望也剝奪了!
他低吼一聲,猛地將書桌掀翻,桌上的電腦、文件等全都摔到了地上。
聽到這邊的響動,鍾姐急急忙忙的進來,「大少爺……」
墨伽站在滿屋的狼籍中,消瘦的身影讓人心疼。看見他受傷的右手,鍾姐驚呼一聲,「大少爺,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她要上前,墨伽卻扭身大步走出書房,「我要去找她。」
鍾姐急得攔住他,「大少爺,你已經三天沒有闔眼了,你必須要休息一下才行!」
「那個女人那麼笨,她一個人在外面,會受傷的!」墨伽掙脫開鍾姐的手就要下樓,鍾姐的腳一崴,直接撞到了牆上。
聽到她的痛呼,墨伽的腳步滯了住,捏了捏拳頭,回過頭來到她面前,低聲,「對不起。」
鍾姐扶著牆站起來,心疼的看著他,「大少爺,就算你要找少夫人,也要先保證自己的體力才行。你這樣,人沒找到,你先倒下了。聽鍾姐的話,今晚好好休息。」
墨伽只是搖頭,那種悲傷,近乎絕望,「她在躲著我,我傷痛了她的心,我必須要向她解釋。如果我現在不說,她就會越躲越遠,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不會的,少夫人那麼愛你,她不會……」
「不,她會。」墨伽站在那,一切的強硬瘋狂,都似在偽裝,「那個結果,她明明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發生,可是,我卻沒有體諒她,反而,把自己的痛苦也加諸在她身上……」
這樣的大少爺,令鍾姐的眼神變得無比憐惜。她剛到墨家的時候,大少爺才只有四五歲的樣子,從那時開始,他就堅強的像個小大人,她從沒見過他如此絕望無助的時候。
歎息著,她說,「大少爺,去找她吧。」
望著墨伽離去的背影,鍾姐一個勁的搖頭。
這個心結,大少爺能解開,那少夫人呢?
……
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現在客廳內,同一時間,燈「啪」地被點亮。
墨晟瞇了瞇眸子,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妍熙嫿,他沒說話,而是徑直走進去,脫下了外套,往旁邊一扔,然後來到酒櫃前,心煩意亂的給自己倒了杯酒。
妍熙嫿冷笑著,「怎麼,找了兩天,也沒能找到你心愛的人?」
墨晟充耳不聞,又連續倒了兩杯,直至辛辣的液體全都灌下去,一路的灼熱,才令他冷卻的心有所緩和。
妍熙嫿起身來到他跟前,「你的混世呢?也沒能找到蘇幻幻?」
墨晟仍是不語,她妖嬈一笑,「應該說,是混世也沒能到吧?在沒有彌天之前,混世還能稱個老大,但是,彌天出現了,它就什麼也不是了。」
墨晟的眉頭不悅的挑了下,斜睨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妍熙嫿給自己也倒杯酒,淺淺啜一口,不緊不慢的說,「彌天就在蘇幻幻身邊。」
「你怎麼知道?」
妍熙嫿勾起紅唇,一絲狠戾溢出,「因為,我也感覺不到那個賤人了!除了彌天,現在誰還能有這個本事,連她的氣息都能抹去!」
墨晟收回視線,神情難掩一絲失望,怪不得他找了整整兩天都沒有消息!不過,他沒有找到,那墨伽也沒可能。想到這兒,失落的心情不覺又有些平衡,臉上的線條也沒有剛才那麼僵硬了。
妍熙嫿始終都在窺著他,湊過去,好笑的睨著他的臉,「墨晟,或許連你自己都說不清,你到底是因為喜歡蘇幻幻才會恨墨伽,還是因為恨墨伽才會喜歡蘇幻幻。」
墨晟動作一滯,偏頭掃她一眼,不無嘲弄道,「看不出,你倒是個哲學家啊。」
妍熙嫿篤定的說,「呵呵,因為,你跟我就是一路人。討厭,就會不顧一切的去討厭。」
墨晟戲謔的揚起眉梢,勾起她的下巴,「可這一次,你說錯了。」
妍熙嫿的一挑眉,「哦?」
「我是真的喜歡蘇幻幻,就算她已經是墨伽的女人了,就算她為他生了孩子,我也不在乎!」無視妍熙嫿黑掉的面容,他湊近她耳邊,輕輕的說,「我就是要得到她。」
「你……該死!」妍熙嫿倏地推開他,雙眸憤恨的瞪著他,「那個賤人有什麼好的?你就那麼喜歡穿墨伽的破鞋嗎?」
墨晟眸色一暗,週身溢出一股危險的氣息,「你再說一遍!」
妍熙嫿根本不怕他的威脅,昂起頭,聲色俱厲道,「她早就是被墨伽玩爛掉的賤貨,別忘了,我跟你的時候才是第一次!你卻寧願要一個賤貨……」
「啪」
墨晟一記耳光扇在她的臉上,妍熙嫿不敢相信的捂著臉,僵在了當場。墨晟捏住了她的下巴,狠狠的,臉上卻噙著一貫溫和高貴的淺笑,「再叫一個賤貨,我撕了你的嘴!」
扭身,抓起外套就走出去,門「砰」地摔上。
妍熙嫿慢慢轉身,眸中的黑色開始蔓延,倏地抓起酒瓶摔到了門上,「打我?你敢打我?!」
她抓起能摔的東西,全都摔了過去,一張美艷至極的面容,這會已然扭曲。
「你們這些賤男人,我付出這麼多,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她怒吼著,咒罵著,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將臉頰埋進手掌中痛哭不止。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蘇幻幻,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
哭夠了,她抬起頭,面無表情的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爬起來一步步走回房間。蹲下身,從地板的隔層裡取出一個用紅布包裹著的東西,打開來,正是那個用千年樹根雕刻出來的古怪木像。
她又身上取出木釘,割開手腕,讓鮮血一點點滴在木像上,剎時發出「滋滋」的詭異聲音,並冒出白煙。
屋子裡翻起一陣陰惻惻的風,吹得人頭皮發麻。妍熙嫿抬起頭,看向漆黑的四周,只聽有個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你考慮清楚了嗎?」
妍熙嫿一咬牙,沉重的點頭,「嗯!」
「呵呵,」一陣冷笑,「這就對了,反正身為黑巫師你也活不太久,這樣還可以延續生命,何樂而不為?」
妍熙嫿低頭不語,捏成拳頭的雙手,卻是越攥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