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被炸得支離破碎的船隻,墨伽在那一瞬間呆住了。火光映紅了他蒼白的臉頰,爆炸聲,更是震痛了他的耳膜。
第一次,他居然會覺得這個聲音太吵,太痛……
鍾坤和木山也都驚呆了,站在那裡,望著海面上零星燃燒著的木板殘塊,不敢相信,兩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消失在他們眼前了。而他們,竟無能為力!
墨晟勾起唇一笑,殘忍的視線飄落在墨伽身上。好像,看到了那麼多年前的自己,失去過,哭過,痛過,最後,麻木了。現在,這些感覺,他都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好讓他知道,他生來就不是什麼天之驕子!
鍾坤率先反應過來,舉起槍就對準墨晟,手指扣上了扳機,墨晟卻笑了,淡淡的說,「鍾坤,在你眼裡一直都只有那個墨家大少,從來都不把我放在眼裡。怎麼,現在還想要殺了我?」
「沒錯!大少爺下不了手,我來!就算老太爺怪罪下來,也是我扛著!」說完,鍾坤倏地勾動扳機,一顆子彈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衝出了黑漆漆的槍口——
墨晟始終面不改色,站在原地,動都不動。
他太篤定,太自信了,這樣的他,有種陰謀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慄。
子彈劃破空氣,直朝他的眉心射去,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刺眼的白光乍現,將子彈擋了住。隨即跟來的,是一紅一金一銀三道光束,將這道白光緊緊包圍住。
四道光源交織在一起,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偶爾會聽到幾聲尖銳的嘯聲。不過十幾秒鐘,四道光束驟然分開,其中紅色光束朝著海面比直的落下,青芒以最快的速度掠去接住了它,隨即又掠回岸邊。
等人們再去看向碼頭時,墨晟已經消失了,連帶那道刺眼的白色光芒。
這一切,不過電光火石間,墨伽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隨著那道「轟」地一聲,他的心,好像也被炸成了碎片。
木川擔心的望著他,「老大……」
突然,身邊的人直接跳進了海裡。
「老大!」
木川急了,想要跟著也跳下去,胳膊卻被人拉了住。
回過頭,鍾坤對他搖了搖頭,「讓大少爺去吧。」
墨伽跳進海裡,急切的尋找著什麼,不停的潛上潛下,直到,他的手中抓住了一隻小孩的鞋子……
緊緊握著那隻小鞋,緊到指節在發白,他閉上了眼睛,將鞋按在了胸口,倏地仰起頭,「啊——啊——啊——」
他的叫聲,悲憤到絕望。
望著在海中發出一陣陣悲鳴的男人,丹青站了起來,甩了甩濕漉漉的尾巴,扭頭就走。
「丹青,你去哪?」受了傷的赤風,轉過頭,可憐巴巴的大眼睛望著它。
「去找莫言。」說完,只見青色光芒一閃,它已然消失。
「等下,我也去……」赤風要飛起來,面前一片金芒擋住了它,「玲瓏……」
玲瓏收起翅膀,望著丹青消失的方向,眼眸瞇了瞇,「只有它才能找到莫言。」
墨伽在海裡泡了整整一夜,他不停的在找,不停的在找,又不知在找什麼。當他被木川和木山強行拖出海面時,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發紫,全身冷冰冰的,手裡卻始終都緊緊抓著女兒的鞋。
……
回去後,墨伽在床上足足暈迷了三天,高燒不退。醫生嘗試過各種方法,都沒能將溫度退下來。
望著老大,木川擔心的問,「再這麼燒下去的話,不會燒壞腦子吧?」
「啪」鍾坤很不客氣的拍了他一巴掌,「不許胡說。」
木川無奈的揉揉腦袋,「大科學家,你就沒點辦法嗎?」
鍾坤一攤手,老實說,「我對人沒辦法。」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木山斜睨了他一眼。
突然,鍾坤打了記響指,「我想到了!」他回身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一會就拿進一個DV,在前面鼓動一番後,牆壁上立即出現了投影。
「爹地!」
一個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孩突然蹦了出來,對著鏡頭不停的笑著,「我和媽咪都在等你哦,你要快點從墨西哥回來哦!」
隨即,鏡頭轉換,出現了一張年輕秀美的臉頰,「喂,墨伽,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帶著女兒翹家哦!」
「媽咪,拍我啦,拍我啦,我要跟爹地講話!」
「好好好,拍我們家小公主。」
「爹地,我偷偷告訴你哦,媽咪晚上熬夜啦……」
「喂!蘇小優同學!你答應過我什麼?」
「啊,完蛋了,被媽咪聽到了!」
望著在鏡頭前搞怪的母女倆,鍾坤看得不禁濕了眼眶,扭頭就走出去了。
木川對著哥哥一伸手,哽咽著,「有沒有紙巾啊?」
木山白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木川嘀咕幾句,看眼床上仍在暈迷的男人,也默默的離開了。
只留下滿室歡快的笑聲。
墨伽的密睫顫了幾下,眼淚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當鍾坤推門進來,要給他換冰袋時,卻瞪大眼睛怔在了門口。
墨伽正坐在床上,目光柔和的看著牆上的投影,每當優優叫「爹地」時,他的雙眸都會情不自禁的綻放一抹光彩。當幻幻對著鏡頭嘟起紅唇,大叫「墨伽」,他的唇角則會愉悅的翹起……
鍾坤什麼也沒說,將冰袋放到旁邊的桌上,又退出了房間。
一段十幾分鐘的影像,墨伽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二天的太陽,如期出現在窗外,牆壁上的影像開始變得花白,他才緩緩閉上了眼睛,將她們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深深的刻印在了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