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和親情你都擁有了,你不該不滿足。」施浩男寬慰他,「你這樣傷害她,難道能帶給你幸福,能帶給你快樂嗎?你應該跟他說清楚,而不是如此傷害她……你這樣不明就裡的將她逼出自己的生命,對她是不是太過殘忍?對自己,是不是也太絕情?你分明就深深愛著她!」
說完這一番話,施浩男便走了。
他體貼的留出一個獨自的空間來給刑語天思考這個問題。
有些問題,外人永遠只能點到即止,心結依然還是得靠自己去解開。
旁人,永遠無能為力。
即使,你再想幫忙。
施浩男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今夜,似乎又冷了。
月亮被隱匿在灰暗的霧氣裡,只隱隱露出一點點殘餘的光芒。
照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他失魂的坐進車內,腦海裡,揮散不去的是洛晚桐那張虛弱的臉。從今天開始……
刑語天該結束對她的傷害,好好愛她了。
而他,大概也能就此退出她的生命了。
外面,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雨絲,透過車窗頂,打在了他臉上。
他凍到哆嗦了下,怔忡了好久,才緩緩合上車頂,輕歎了口氣。
再見了,我一直守護的天使!
會有另一個人,替我好好愛你……
檢查室的燈,倏然暗了。
陸棠風和之前的醫生率先出來,原本還陷在自己思維裡的刑語天一下子就衝過去。
「怎麼樣了?沒有惡化吧!」語氣裡,掩不住的是急切和擔憂。
陸棠風笑了笑,「沒事,只是虛弱暈倒了而已。」
刑語天長鬆了口氣,緊繃的心情一下子就鬆懈了,被凍僵的薄唇,情不自禁的揚了揚。
「她人呢?醒了嗎?我進去看看。」
他要往裡面走,陸棠風將他拉住,忍不住打趣他,「我說,你不是要借此和她一刀兩斷脫離苦海嗎?現在這麼擔心,又是為哪般?」
刑語天沒好氣的重重捶他一拳,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場面,他竟然還有興致和自己開玩笑。
陸棠風吃痛的抱著肚子「哎喲」一聲,見他又要往裡走,他扯住刑語天,「別去了,護士在給她掉消炎水,馬上就推出來了。」
陸棠風的話才落,果然,就聽到咕嚕咕嚕的輪子聲,「喏,來了。」
他抱著臂膀好整以暇的看著刑語天為一個女人急切的樣子……
愛情,也許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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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安頓好洛晚桐後,他屏退之前的護士。
病房裡,只剩下洛晚桐,他,還有孩子……
均勻的呼吸,是孩子的,散落在空氣裡,讓人莫名的覺得安心。
他的視線在孩子的臉上,停頓了許久,柔和,欣慰,還有更多欣喜的東西……
做父親的心情,大概都是如此。
視線轉移,落到另一張病床上,黑眸暗了些許。
洛晚桐依舊很虛弱,沒有醒來,臉色蒼白著沒有血色。
她安靜的躺在那,眉心不安的皺著。
似乎很冷,躺在被子裡,纖瘦的身子一直在不斷的哆嗦。
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她似乎瘦了很多……
而他,竟然也憔悴了很多……
「是不是很冷?」明知道她聽不到,刑語天在她耳邊喃喃的問著。
大掌來回搓著她吊著點滴的手臂,努力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她,卻依舊沒有絲毫起色。
她還在發抖……
刑語天有些慌,一貫遇事沉穩的他,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只一手輕柔的撫著她插著針管的手臂,一手放置在她額頭上,粗糲拇指無意識的憐惜的撫著她的額頭,想借此稍微舒緩一些她的痛苦。
「老頭兒……是你嗎?」黑暗裡,困頓而稚嫩的童音在他背後響起。
老頭兒……
他揚了揚唇,回頭,「吵醒你了?」男性嗓音,揉進了太多不可思議的溫柔。
小念依舊躺在病床上,一雙大眼落寞的瞅著刑語天,「你又惹媽咪生氣了,是嗎?」
即使他還小,但他知道這次的事情,似乎比以往都來得嚴重。
因為孩子天真的問題,刑語天有些無所遁形。
他傷害了洛晚桐,即使不管怎麼樣,孩子都不能生下來,可他……卻選擇了一個最糟糕的方式……
刑語天微側了下身子,靠近小念。
他探手過去,將孩子稚嫩的手掌輕柔的扣進手心。
他的手掌很大,足以將孩子整個柔軟的手包裹住。
他俯首,將唇貼上孩子光潔的額頭,吻了吻。
很久,他都沒有退開的動作,只是在安靜的感受著孩子青澀的味道,和他奶油般的氣息。
孩子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扇動著,一下一下劃過他堅毅的下頷。
彷彿一根根柔軟的羽毛,拂過他的心。
有什麼暖暖的東西,在心頭不斷的激盪,泛出一圈圈漣漪。
「對不起……」隔了許久,他才從孩子額頭上退開,俯首沉沉的看著孩子,抱歉的低語。
小念轉動著眸子,似有些不懂他的意思。
他天真的樣子,讓刑語天不由得會心一笑,他壓低聲音,試探的問:「小念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