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睡吧!」
她往裡面拱了拱,給墨理讓了個位置,墨理也不拒絕,穿著衣服往床上側躺著,觀看著她,像是再怎麼也看不夠,像是要刻入靈魂之中,永生永世都要銘記一般。
那眼神,深情膩歪得寵兒都有點毛骨悚然。
可兩人卻還是保持了君子的距離,墨理是那種人,在船上,悶得住,更騷得起來,這時候禁慾,兩人之間絕對可以擱一杯水以證清譽的。
夜色裡,那張容顏更顯柔和,當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和精緻,那就是妖孽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過手,撫摸著眼前絕美的容顏。
這一刻,兩人之間,明明什麼都沒有干,寵兒卻覺得難言的舒服和幸福。
好想,就這樣呆在他身邊,靜看細水長流,一起優雅變老。
她收回手,閉上眼,在那人守候的目光裡靜靜安睡,一夢千年。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天,她和墨理相敬如賓、舉案齊眉,表面上極其的平靜,可分別在即,誰心底都不好受。
寵兒變得不太愛出屋,時斷時續地睡著,每一次睜開眼,都發現墨理站在角落裡看著她,那感覺,像是盯人質的,全天二十四小時守候,墨理幾乎是不睡的。
她止不住一次次握他的手,承諾:「我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可墨理始終是那樣,傻傻地盯著她,不說話,只是倔強地看著她,眼也不眨。
終於,第七日,師父來了。
那樣的大熱天,無涯山莊卻開始飄雪,萬千雪花之中,一人負劍而來,但見他白衣加身,銀髮三千,無風自舞,美若妖精,卻無端地流露出一股聖潔冰冷的氣息。
墨理看著那和自己別無二致的容顏,像是隔著另一世,看到了自己,禁不住一呆。
心口的感覺,說不出是疼痛還是開心,很是微妙,原來那一世的他也是陪著她的,大抵,這就是緣分了吧。
思忖間,寵兒已經走向了那片雪幕,雪花在她的四周飄蕩,她的肩頭卻沒有落下片雪,白衣女子走向銀髮男子,這一幕,美到令人妒忌。
他們之間什麼話都未曾說出口,卻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墨理旁觀著這一切,微笑,如佛。
他看著寵兒和別的男人轉身離去,這才有所動作,從袖中掏出匕首,往胸膛插曲。
嗤……
匕首深深入肉的聲音,在靜默的大雪中,格外的清晰。
嫣紅的血液,瞬間沿著胸膛流出,染紅了他的如雪白衣……
白色的華裳,潔白的大雪,猩紅的血液,沖刷出一股死亡的味道。
一切哀涼而寂寞……
寵兒,你若離去,我必死無疑。
他看著那即將消失的身影,猶嫌不夠似的,再次將匕首插得更深些。
「噗……」
心緒上湧,舊傷未癒,墨理頓時吐出一口鮮血。
視野之際,人影重疊,那個人像是要隨著這一場不正常的大雪消失了一般。
墨理再也無力支撐,緩緩…緩緩地往身後倒去。
寵兒隨著師父一路走去,不敢回頭,因為只怕是一眼,短暫的一眼,墨理只要稍稍地哀求一下她,她便害怕自己無法走出去,走向那不可知的未來和生命。
女人是一種安逸的生物,寵兒更是,她不喜歡搬家,而且這一搬還是搬到另一個世界。
法術啟動,地面微微震動,無數的光影在這一剎扭曲。
寵兒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剎,她卻才下定決心回頭,那麼遠的距離,那人往身後倒去,匕首紮在胸膛上,而血液,染紅了大半個地面。
墨理,自殺了!
寵兒難以想像,只覺得那匕首是紮在她心口似的。
「停下來,師父,停下來,我不回去了!」
她哭著大叫道。
墨理,墨理,你又贏了!
死亡和不潔,這樣的命題,不難抉擇。
可法術一旦運行,豈是可以隨便逆轉的,眼看著時空被扭曲,她即將被帶走,她再也顧不得那麼多,幾個法術加身,便掙脫出這個強大的禁術,往墨理那裡趕去。
「老墨魚,老墨魚……」她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未曾看到身後,那個銀髮三千的強大男人,在這一剎,渾身開始崩潰。
寵兒,若是你願意回頭看一眼為師,為師死也值了。
可是,沒有,寵兒心心唸唸地只有一個墨理,她跑到墨理面前,把渾身是血的墨理抱起,聲音已經帶了哭腔:「你怎麼可以這樣?不是說好我回來找你的麼?你都不知道我本來多麼漂亮!現在我丟下一切來找你了,你卻要死了!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樣的不珍惜自己!這樣輕賤自己的命!我養了你三年,你好歹也懂事點!」
墨理這才睜開眼睛望著她,雖然蒼白,卻格外的平靜,他知道,他又賭贏了:「我的心臟在左邊,我插的是右邊,所以,我不會死。」
寵兒愣了,靠啊,他耍詐。
居然有人耍詐自殺!
寵兒氣到不行了,當時就想拿匕首拔出來往他心口扎。
這人怎麼可以這樣的,滿肚子都是陰謀詭計,她那麼聰明,居然還被騙。
「你要走嗎?」墨理的聲音虛弱歸虛弱,但格外的強勢。
小樣,跟我玩,你還嫩著呢!
「你還有一個選擇,離開,但是我不敢保證我下一次插哪裡?」
他淡定得很,料準了她的放不開,他死,她絕對會捨不得的,三年,就算是養一盆植物都會產生感情的,更何況他還是她最喜歡的男人。
或許,唯一的風險,就是她了,若是她不肯回頭,他就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