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一直守著烯月,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害怕自己的一時大意,烯月就會永遠沉睡,不再醒來。
金文瑞離開之後再也沒有出現,玖月不知他要去做什麼,但她相信他一定會回來,帶著她和烯月離開這裡,離開皇宮,過屬於他們的生活。
夜幕時分,臥房外傳來了太監宮女的驚呼聲。
著火?瑞祥宮竟然會著火?
空氣中似乎有一股煙味,但是玖月竟然沒有一絲害怕,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烯月的身邊。
玖月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在這裡等金文瑞回來,等他帶她們離開這裡。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玖月直覺站了起來。
金文瑞快步走到兩人身旁,俯身將烯月打橫抱起,急切的說道:「玖月我們走,到我的臥房。」
玖月點了點頭,跟在金文瑞的身後,甚至沒有問金文瑞為什麼要急著去他的臥房。
進入臥房,金文瑞立刻打開了臥房中的暗格。
玖月震驚的看著金文瑞,從來不知道金文瑞的臥房中竟然有著密室。進入密室,身後立刻傳來一聲巨響。
玖月下意識的轉過頭,只聽耳邊傳來金文瑞處變不驚的聲音:「石門落下就再也無法打開,也永遠沒有人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
「你真的要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直到進入密室,玖月心中依然彷徨,彷彿一切都在夢中。僅僅只是過了一天,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從我進入密室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退路。現在我只想讓烯月醒過來,我還欠她一句對不起,雖然已經晚了。」金文瑞歎息似的說道。
玖月不再說話,她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事情到了如此境地,也不是金文瑞一人之錯,她亦有錯。
直到出了皇宮,玖月和金文瑞竟是沒有再說一句話。
宮外停著一輛馬車,金文瑞抱著烯月進入了馬車,玖月緊跟其後進入了馬車。
「我去駕車。」金文瑞將烯月小心翼翼的放在軟榻上,俯身走出了馬車。
玖月靜靜地坐在烯月的身邊,若有所思的看著依舊沉睡的烯月。
玖月不知道烯月在凌霄經歷過什麼,但是她卻知道,或許解了斷魂散之毒,烯月的生命也所剩無幾。
「烯月,究竟我該怎麼做,才能將我欠你的一切還清。」無聲的歎息,不止一次的自責卻是無濟於事。
馬車不疾不徐的行駛,金麟國的太子失蹤,竟是沒有追兵。
玖月不知道金文瑞是如何辦到的,但是她知道,金文瑞或許早有準備。
馬車的顛簸竟讓烯月悠悠轉醒,茫然的看著四周,心中充滿疑惑。中了斷魂散的毒,她不該醒來的。
「烯月。」玖月驚喜的喚道。
烯月想要回答,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
玖月滿臉擔憂,直覺想要叫金文瑞,卻被烯月緊緊地抓住衣袖,虛弱的搖了搖頭,眼中儘是懇求之色。
「烯月,我不告訴他你醒了便是。」玖月扶著烯月再次睡下。拿起錦帕拭去烯月嘴角的血跡。白色的錦帕被染紅,烯月卻仍是不斷的吐血。
握著烯月的手不斷顫抖,玖月只能看著烯月吐血,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過了多久,烯月終於不再吐血。
「烯月,對不起,我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了文瑞。他為了你放棄了皇宮中的一切。」玖月含淚說道,有些擔憂的看著烯月。
烯月震驚的看著玖月,眼中充滿複雜的神色。如果他知道了一切,她該怎麼面對他。
「姐姐,斷魂散之毒無藥可解,你又何必將一切都告訴他,只不過徒增悲傷。」烯月無奈的說道,為什麼要讓她醒來,她的存在只會讓三個人都陷入痛苦中。
「真相是很殘忍,但是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姐姐已經錯了,不想錯的更離譜。你生命垂危之際,我才發現,你才是我無法割捨的人。更何況斷魂散的毒並不是無藥可救。」玖月試探的看著烯月。
「姐姐,你知道斷魂散如何解,但是那樣的解毒之法,沒有人願意嘗試。解了毒又如何,我們沒有未來,姐姐,我很累,我想休息。」烯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為什麼才醒來,一切都變了,讓她無法面對。無法面對自己的姐姐,亦無法面對金文瑞。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玖月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金文瑞俯身進入了馬車,小心翼翼的將烯月抱在懷中,柔聲說道:「我們到了。」
玖月隨著金文瑞下了馬車,驚奇的看著周圍的景色,這裡竟然還有一片世外桃源。
被山水包圍的宅子透著靜謐安詳,讓人不覺心曠神怡,這裡也不失為一個養傷的好地方。
宅子中空無一人,潺潺的水流聲卻一點也不讓人感到孤單。
這裡四面環山,不易被人發現。外觀並不起眼的宅子,裡面卻佈置的很是典雅。
「這處宅子很隱蔽,不會有人找到這裡,父皇也只會認為早已葬身火海。」金文瑞淡淡的解釋道,抱著烯月進入了宅子。
宅子中的僕人見到金文瑞都恭敬的行禮,但是卻沒有人發出聲音。
玖月好奇的看著那些僕人,豁然間發現,他們竟然都不會講話。
被金文瑞抱起的那一刻烯月就已經醒來,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所以只能閉著雙眼,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讓金文瑞看出端倪。
金文瑞將烯月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床上,目光卻停駐在烯月依舊帶有血跡的嘴角。探尋的目光看著玖月,他想知道在馬車中發生了什麼事情,玖月卻將頭瞥向另一邊,顯然不願意將馬車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金文瑞亦不想勉強玖月,「你有了身孕?」金文瑞歉疚的看著玖月。
「你不需要自責,從一開始欺騙你的人就是我。能擁有我們的孩子我覺得自己很幸福,是我的自私,才會害你和烯月走到今天的境地,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玖月痛苦的說道,抬頭看了金文瑞一眼,試探的追問道,「你恨我嗎?你和烯月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你殺了你們的孩子,我就是兇手。」
孩子?那是金文瑞一生的痛,失去的孩子再也不會回來,恨?他有什麼資格恨玖月,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不敢奢求烯月可以原諒他,他只想陪在烯月的身邊。若是有朝一日,烯月愛上了別人,他會笑著祝福她,他已經失去了愛她的資格。
烯月一直安靜的聽著兩人的對話,她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離開,胸中再次氣血湧動。
竭力想要克制吐血的衝動,鮮血卻再次從口中溢出。
空氣中的血腥味驚動了坐在一旁的兩人,金文瑞驚慌失措的將烯月擁入懷中,右手抵著烯月的後背,將自己的內力不斷的傳給烯月,只希望可以暫時讓她不在吐血。
不想讓人發現她已經醒來,卻仍是被發現。
疼痛開始蔓延,讓烯月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你不必消耗你的內力了,我中的毒天下無藥可救,你又何必為了我放棄整個天下。」烯月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痛苦的說道。
「值得的,你曾說過我是江山美人都要得到的人。真正面對的時候,我寧可不要江山,只想守在你的身邊。我對你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情,你是該恨我的,我只是希望留在你身邊,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金文瑞急切的想要解釋,他只想留下來,即使烯月一輩子都無法原諒她,不到最後一刻,他都不會放棄,他一定會治好她。
烯月無奈的笑了,金文瑞的存在,就是她最大的困擾。現在她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也無法面對自己的姐姐。
「烯月,你不要多想。緣分天注定,是你的始終是你的,不是你的,任你如何努力,一切還是會回到起點。你什麼都不要想,現在姐姐覺得很好,只有你好好的活著,姐姐才會覺得幸福。」玖月知道烯月在害怕什麼,除了那樣的解毒之法,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只是現在他們不知道而已。
「烯月,等你身體稍稍好一點,我帶你去凌霄,我去求凌穎昊,他是皇帝,凌霄國定會有可以醫治你的人。」金文瑞溫柔的看著烯月,眼中滿是堅定。無論在凌霄國要受到何種待遇,只要能讓烯月活下去,他願意放棄自己的命。
「凌穎昊那麼恨我,你認為他會願意救我?」臉上儘是悲愴的笑容,她有什麼資格再回凌霄。如果說,金文瑞一直在傷害她,那麼她呢,她同樣也傷害過凌穎昊。
「會的,你當初傷他,只是不想讓她為了你放棄江山。他是真的愛你,而我卻總在傷害你。」金文瑞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只剩下無盡的悲傷。
烯月吃力的閉上雙眼,為何她對凌穎昊的感情不是愛情,為何她會愛上金文瑞,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誰也逃不了,或許命中注定,她只能一人。她的出現,只會帶給親人、愛人無盡的悲傷。
她傷了凌穎昊,亦傷了金文瑞,苦了姐姐,害死了婉碧,而她卻依然活著。
無盡的疲憊,沁入骨髓的疼痛,讓烯月很快沉沉睡去,不必在糾結於那些痛苦。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要這麼做?當初你逼迫凌穎昊在烯月和江山之間做抉擇,讓烯月不得不傷害凌穎昊。為了讓烯月代替我承受危險,你假意處死了烯月,間接害死了婉碧。這一切都是解不開的死結,你現在帶著烯月去找凌穎昊,他會原諒你嗎?若是你死了,烯月該怎麼活?」玖月冷聲質問金文瑞,自始至終,烯月愛的人始終是金文瑞,那個讓她一見鍾情的男子,那個願意讓她付出一切的人。
烯月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他可以開開心心的活著。如果金文瑞死了,烯月所做的犧牲算什麼。
與其讓金文瑞去凌霄國遭遇屈辱,結局如果都是死,不如將解毒之法告訴金文瑞。
衝動終是被理智所取代,玖月沒有勇氣告訴金文瑞一切,不想讓烯月再次對她失望。她希望自己以後答應烯月的事情,都能信守承諾。
「玖月,除了這樣,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做?在這裡,我們可以躲避追兵,但是一旦我出去尋找名醫,終會有人發現我們藏身於此處。」金文瑞無奈的說道,聲音中透著疲憊,他亦是沒有其他的辦法。
只要凌穎昊還愛著烯月,他定會不遺餘力的救她。
玖月看了金文瑞一眼,終是什麼都沒說,或許去了凌霄國,凌穎昊會放了金文瑞,畢竟,現在的金文瑞已不是金麟的太子。
「烯月的身體什麼時候適合趕路?」金文瑞柔聲問道。
玖月蹙眉看向烯月,烯月的身體一點也不適合趕路,只是如果再拖下去,或許烯月會永遠沉睡不在醒來。
「我會盡力控制烯月身體的毒性,我們一定要盡快找到解毒之法。」玖月沉聲說道,眼中卻是擔憂之色。
金文瑞瞭然的點了點頭,疲憊的說道:「玖月,你定是累了,好好休息,明日我們就啟程。」說完,金文瑞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玖月的小腹處,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竟是錯了這麼多,孩子總會一天一天長大,他要如何面對玖月,如何面對烯月。
「你要陪著烯月。」玖月肯定的看向金文瑞,知道了一切真相的金文瑞怕是再也不會丟下烯月一人,一定會牢牢抓著她的手,此生不換。
「你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她,我已經錯過了很多,不想在錯過。」金文瑞笑著說道,猶豫的伸出手握住了烯月的雙手。
金文瑞知道,他不是真的分不清烯月和玖月,只是他的心在害怕,害怕面對真相。等知道一切真相,才發現當初的逃避行為竟是如此可笑,傷害了無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