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瑞大婚,皇宮中一派喜氣洋洋。
紅色嫁衣,更襯出烯月臉色的蒼白,妖冶的紅色,讓烯月美得不似人間女子。
這是烯月第一次穿上嫁衣,也是最後一次穿上嫁衣。
一個人坐在寢宮中,內心的寂寞卻只有她知曉。
一身紅裝的金文瑞一直陪在玖月的身邊,他要娶玖月,卻只能讓烯月代替。
「對不起,想要你光明正大做我的妃子,和我拜堂之人卻不是你。」金文瑞抱著玖月,眼中儘是痛苦和歉疚。
玖月笑著靠在金文瑞的胸前,柔聲安慰道:「文瑞,拜堂只是一個儀式,我早已是你的妃子。」
金文瑞痛苦的搖了搖頭,「不是的,這不一樣。」
玖月與金文瑞的對話,烯月都聽到了,心痛嗎?烯月早已感覺不到。
緩緩地站了起來,取下了頭上的鳳冠,嫁衣一生穿過一次已是無憾,能不能和金文瑞拜堂成親,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脫下了華麗的嫁衣,烯月換上了平常的衣服,將嫁衣和鳳冠拿在手中走了出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金文瑞和玖月同時轉過了身。
「皇妃。」玖月站了起來,震驚烯月為何在這個時候脫下了嫁衣。
烯月莞爾一笑,將手中的嫁衣放在玖月的手中。
「姐姐你我體型相仿,你穿這身嫁衣。你恢復原來的容貌,我易容成婉碧的樣子。等儀式結束之後,我們在把身份換回來。」烯月柔聲說道,她始終笑著,漆黑的雙眸中竟然看不出一絲表情。
玖月震驚的看著烯月,穿上嫁衣,成為洛辰的妻子是這輩子烯月最大的願望。錯過了這一次,烯月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而這個儀式本就不屬於她,她怎可奪了烯月最後一點美好的回憶。
見玖月還在猶豫,金文瑞奪過了烯月手中的嫁衣,放在玖月的手中。
「她說的對,只是換一會兒,你們在換回來,你們本就是孿生姐妹,沒有人會看出破綻。」金文瑞笑著說道,他怎會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姐姐,我為你換上好嗎?」烯月握著玖月的手走進寢宮,轉身對金文瑞續道,「太子,你還是先去正殿吧,我會帶著姐姐去找你。」
金文瑞笑著點了點頭,陰霾的心情一掃而空。
「為什麼?這樣的儀式是屬於你的,他愛的人是你,為什麼要放棄這次機會。」玖月將手中的嫁衣重新放在烯月的手中,拒絕烯月的想法。
「姐姐,或許現在的金文瑞早已分不清誰是烯月誰是玖月,他愛的究竟是烯月還是玖月。而我卻從來都沒有變過,我愛的人是洛辰而不是金文瑞。」烯月嘴角帶著一絲苦笑,如果金文瑞真的愛她,那麼再次相逢時,他就不會認不出她。現在的金文瑞也困惑了吧,早已分不清心中愛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烯月,金文瑞就是洛辰,洛辰就是金文瑞,他們是同一個人。」玖月痛苦的說道,突然害怕的看向烯月,不明白烯月究竟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變了,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事情嗎?
「姐姐,他們是同一人卻又不是同一人。而我唯一能確定的是,姐姐愛的人是金文瑞,姐姐也很想穿上這嫁衣。若是錯過了這一次,姐姐這一輩子可能都會遺憾的。」烯月笑著將嫁衣放在玖月的手中,溫柔的替玖月更衣。
玖月卻沒有任何反抗,她是很期待穿上這火紅的嫁衣,能成為金文瑞的妻子,是她一生最大的期望。她不願意穿,是因為烯月的存在。她已經拿走了太多不屬於她的東西。
「姐姐,不要內疚,只要你幸福就好。」烯月笑著說道,不是不想穿,她很想穿,只是她想以烯月的身份站在金文瑞的身邊。她不希望和金文瑞拜堂的時候,金文瑞都不知道她是誰,心中還在抱怨為什麼是她而不是玖月。
玖月很快變回了自己的容貌,穿上嫁衣的玖月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姐姐,我們走吧,不要讓他等久了。」烯月不敢看玖月,相同的容貌,看著玖月就彷彿在照鏡子,玖月幸福的笑容與心中的痛苦形成鮮明的對比,讓烯月覺得呼吸困難。
林葳蕤幸福的和金文瑞站在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雖然頭上紅色的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但心中的喜悅卻無法掩飾。
正殿中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心中雖然好奇,林葳蕤卻不敢揭開頭上紅色的蓋頭,怕不吉利。
玖月在烯月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向金文瑞。
金文瑞笑著迎了上去,完全忽視站在一旁的太子妃。
金浩看著玖月走進來的一剎那,臉色驟變,但是為了能讓儀式順利的完成,只能壓抑著心中的怒氣,卻也更堅定了心中的除去玖月的想法。
「玖月,你終於來了。」金文瑞握緊了玖月的手,該接受朝臣祝福的是玖月而不是林葳蕤。
朝中的大臣看著金文瑞荒唐的舉動皆是敢怒不敢言,尤其是林葳蕤的父親。
身為丞相,看著自己的女兒承受這麼大的屈辱,他卻什麼都不能做,怕破壞了女兒慶典。
金文瑞怎會不知道朝臣的憤怒,只是在這種時刻,他們不得不為了顧及太子妃的身份而暫時壓制這滿腔的怒火。
即使再傻,即使看不見整個場面,林葳蕤終是感覺到了藍玖月的存在。
這是屬於她的冊封大典,金文瑞卻帶著玖月出現了,她才是真正的太子妃,為何金文瑞要讓她承受這樣打的屈辱,日後她有何顏面在後宮立足。
林葳蕤渾身不住的顫抖,唯有緊握雙拳才可以克制此刻滿腔的怒火。
這個冊封大典,金文瑞始終沒有簽她的手,他的手始終緊緊的握著玖月的手。
烯月只能遠遠地看著這一幕,心已經不會痛,但是淚水卻還是從眼角滑落。
「洛辰,若是我能為你穿上嫁衣,那該多好。」烯月含淚說道,低泣的聲音讓人聽了不免心痛。
烯月看著金文瑞握著玖月的手走到了金浩的身邊,接受朝臣的祝福。
烯月也看到了金浩微笑背後的憤怒。
烯月亦看到了玖月此刻幸福的笑容,能夠和自己心愛之人成親,是一個女人一生最期盼的事情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姐姐,只要你幸福就好,這幸福要付出的代價,我會替你背負。」烯月在心中默默說道。
林葳蕤以為在冊封大典之後,金文瑞會去她的寢宮,但是她卻失望了,這只是她人生第二個屈辱。
金文瑞的太子妃不是人人可以做,要坐上這個位置,就必須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對於一個女人過於沉重。
一生的青春要耗在這冰冷的皇宮,最後悲慘的死去,這是林葳蕤不想看到的事情。
用力的將頭上的蓋頭掀開,林葳蕤生氣的站了起來。
「太子妃,這樣會不吉利的,蓋頭是要太子揭開的。」小環焦急的從林葳蕤的手中奪過了蓋頭想要再次為林葳蕤蓋上。
「不必了,你覺得他還會來嗎?他心中只有那個女人,我才是他真正的太子妃,他卻在冊封大典上給了我這麼大的屈辱,在他心目中,那個藍玖月才是他的太子妃。」林葳蕤眼中儘是恨意,她進宮之前就知道金文瑞愛的是藍玖月。只是她以為金文瑞會顧及林府的勢力,顧及他父皇的顏面,只是沒想到他竟然做的如此絕,讓她顏面掃地,也讓林府失了面子,這仇她怎能嚥得下。
「太子妃,你打算怎麼做?」小環擔憂的看著自己的主子,只是進了皇宮,她的小姐彷彿變了一個人。
「自是不會讓那個女人好過。」林葳蕤緊握雙拳,指尖劃破掌間帶出絲絲鮮血,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太子妃,你受傷了,即使你再恨那個女人也不能傷害自己。」小環心疼的鬆開了林葳蕤的手,轉身卻尋找傷藥。
「小環,不必了,我今日承受的屈辱我要藍烯月十倍奉還。」林葳蕤陰沉著臉說道。
回到瑞祥宮,玖月換下了火紅的嫁衣,卻沒有立刻易容成婉碧的樣子。這是屬於金文瑞和玖月的夜晚,誰也不能打擾。
烯月只是替兩人守著宮門,心卻異常的平靜。
「文瑞,今天是你迎娶太子妃的日子,你留在這裡,對她似乎不公平。」在最後的時刻,玖月終於憶起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玖月,不要再提起她。娶她本就不是願意的,是她想要成為太子妃。既然她要做這個太子妃,她就必須付出代價。」金文瑞一字一句的說道,在他心中,他只在乎他在意的人。
「可是我覺得她很可憐。」玖月靠在金文瑞的懷中,神情落寞。
「傻丫頭,你又何必在乎別人的感受,你每天只要幸福的笑著就可以了。」金文瑞笑著吻住了玖月的雙唇,他根本沒有心思去應付其他女人。
靠在金文瑞的懷中,玖月總是能睡的很安穩,這是在做影衛的時候,她從來不敢奢望的。
第二天,玖月是被金文瑞起身的聲音驚醒的。
還未開口就聽到了金文瑞溫柔的聲音,「玖月,時辰還早,你在睡一會兒。」
玖月模糊的點了點頭,再次沉沉的睡去。
金文瑞看到玖月再次進入夢中,才起身離開了寢宮。
金文瑞沒有立刻去早朝,而是去了烯月的房間。
金文瑞逕自走進了烯月的房間,看到的卻是烯月孤寂的身影。
烯月不是故意起的這麼早,而是昨夜她一宿沒睡。明明很累,她卻沒有一絲睡意。
「不要打擾玖月休息,記得不要忘了去向太子妃請安。」金文瑞冷聲警告道。
烯月緩緩地轉過身,眼神迷離,過了許久,才發現自己竟然站了一夜。
輕輕頷首,烯月發覺自己的雙腿彷彿瞬間恢復了知覺,疼得駭人。
見烯月聽見了自己的命令,金文瑞才放心的離開。
烯月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椅子,找了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疼痛瞬間蔓延全身。
彎腰輕輕地拍打自己酸疼的小腿,希望疼痛快點消散。
等駭人的疼痛慢慢消失,烯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這個時辰,林葳蕤應該起身了,她去請安應該不會惱了她。
剛走出幾步,烯月就見到了已經起身的玖月。
「皇妃,你要去何處?」玖月疑惑的看著烯月。
「去向太子妃請安,宮中的規矩不得不遵守。」烯月走到玖月的身邊,挽著她的手臂柔聲答道。
玖月眉頭微微皺在一起,向太子妃請安。經過昨日的鬧劇,雖然她們和太子妃素未謀面,但是太子妃該是恨她們的。畢竟堂堂的丞相千金卻要承受如此大的屈辱,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藍玖月。
「我陪你一起去。」玖月握住了烯月的手,擔憂的說道。
「我一人去就可以了。」烯月笑著拒絕。
「不行,即使你不是太子妃,你也是皇妃,怎能不帶侍女。」玖月斷然拒絕,拉著烯月在銅鏡前坐下,「皇妃,現在的我仍是婉碧,你將我易容成婉碧的樣子,我隨你一起去。」
烯月猶豫的看著玖月,心中暗忖,林葳蕤恨得人是玖月,但是真正面對林葳蕤的卻是她烯月。
烯月終是動手再次將兩人的身份互換,玖月看著銅鏡中出現的另一張容顏笑著站了起來,「我的皇妃,可以走了嗎?若是讓太子妃久等了,她又該更生氣了。」
「是。」烯月笑著說道,帶著婉碧走出了瑞祥宮。
烯月一宿未睡,林葳蕤亦是一宿未睡,身上還穿著大婚時火紅的嫁衣。
妖冶的紅色似乎還在嘲諷她的可悲與可憐。
「太子妃,那個女人來請安了。」小環也是一宿未睡,一直陪在林葳蕤的身邊,眼底的黑色清晰可見。
林葳蕤臉色大變,卻鎮定的說道:「小環,讓她在外面等著,陪我去換衣。」
小環自是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扶著林葳蕤進去更衣。
烯月來到了太子妃的寢宮,卻沒有一個人出來見她。
想要找個宮女進去稟報,那些宮女見了她彷彿見了瘟疫,個個敬而遠之。
烯月無奈只能找了一張椅子,隨意坐下。
「皇妃,太子妃會不會為難你。」玖月蹙眉問道,當初她怎麼忘了,忘了勸說金文瑞,或許就不會讓林葳蕤如此仇恨她,間接苦了烯月。
烯月笑著握住了玖月的手,「一切聽天由命,她恨不恨我,與我無關。」
烯月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心中卻期望林葳蕤永遠不要出來,這樣她們之間就不會有衝突。
婉碧輕輕地扯了扯烯月的衣袖,示意林葳蕤出來了。
烯月回了神,站了起來,恭敬地說道:「臣妾給太子妃請安。」
不卑不亢的聲音卻更是觸怒了林葳蕤。
「第一次給我請安,是不是應該敬茶。」林葳蕤淡淡的說道,以眼神示意小環那個茶杯給烯月。
「是,是臣妾考慮的不周。」從小環的手中接過茶杯,烯月蹙眉看向小環。她竟然將茶杯倒滿了滾燙的茶水,有些還溢出了茶杯。
手接觸到滾燙的茶水,烯月的手輕輕地抖了抖,卻又很快穩住。
小心翼翼的走到林葳蕤的面前,一人坐著,一人站著,烯月不得不俯身說道:「請太子妃喝茶。」
「藍玖月,敬茶是不是應該跪著。」林葳蕤遲遲不願接茶杯,挑眉看向烯月。
玖月心疼的看著烯月,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別過頭,不聽不看。
烯月輕咬下唇,明知林葳蕤是在刁難她,她卻只能默默承受,才不至於將事情鬧得更大。
緩緩地跪下,膝蓋處卻被小環狠狠踢了一腳。
失了武功,受了重傷如何控制身體的平衡,身體向前傾倒,只是在摔倒的一剎那,潛意識的將茶杯傾向自己。
滾燙的茶水灑了一身,烯月震驚的抬頭看向林葳蕤,還未出聲,臉上就挨了小環重重的一巴掌。
「你有什麼資格打皇妃,你只是一個宮女。」玖月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快速走到烯月的身邊,將烯月扶了起來,滿臉心疼。在小環處在震驚之中時,反手甩了小環一巴掌。
「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打我。」小環怒極,成為了林葳蕤貼身丫鬟之後,從沒有人打過她。
「她不是東西,她有沒有資格打你,不是你我說了算。但是你打我,卻是你的不是,我是太子的妃子,你如何有資格打我。」烯月側身擋在玖月面前,冷聲說道。
看到自己的侍女被打,林葳蕤凶狠的盯著藍烯月,「藍玖月,小環沒有資格打你,那我是不是也沒有資格。」
「太子妃,你身為太子妃,將來是皇后。剛才的事情,誰對誰錯,你我心知肚明,無論我是故意還是無意,你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將來如何統領後宮。」烯月抬首看向林葳蕤,毫不畏懼的迎視她憤怒的雙眸。
林葳蕤氣急,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烯月,只能恨恨的瞪著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