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後領被猛然拎住,糖糖頓住了腳,回頭看見三師父雲淡風輕的笑著:「那門如此之高,以你的修為能上去嗎?」
「那就把它砍下來!」一不做、二不休,糖糖一揚骨劍,藍火噴出,卻噴在了離天書「十萬八千里」遠的門柱上,鬼王登時大喊了起來:「哎呦喂,仙尊姑娘,您可別把輪迴門給砍壞了!!!」
「誒~~~」抹了把頭上的燥汗,糖糖不好意思的一笑,悄悄縮到了三師父的身後。
「呵呵,」搖搖頭,阿朗抬手拍了拍糖糖的肩:「為師去把天書石匣拿下來,然後,你來開。」
「三~~師父?」心中莫名湧起不安,糖糖遲疑的拽住了三師父的衣袖。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三師父不能去,不該去。
「放心!」紅唇一咧,阿朗又露出了那副略帶點嘲諷的痞笑,桃花眼一眨,俯身在糖糖耳邊小聲說了句:「小心點,那鬼王不簡單。」
「那就不要——」話音未落,掌中的袍袖已倏然抽離,糖糖看著三師父如一片白雲般輕輕飄起,漸漸向上,飛向了輪迴門的上方。
「糖糖!」一聲朗喝,如驚雷般突然震入了耳中,糖糖一激靈,迅速轉身。
一團黑影轉瞬而至,墨袍,黑髮,水眸晶亮,是隨喜?!
「隨喜!隨喜!」揮著手,糖糖高興的跳了起來。原來,闖入鬼界的真是隨喜。
「糖糖,小心有詐!」
「糖糖,小心有詐!」
兩聲驚喊同時響起,隨喜的臉變了顏色,驚急交加。而另一道喊聲是——
糖糖猛的轉過了頭,只見三師父同樣一臉驚急,墨發狂舞,白袍飄揚,眼中,那一向蕩漾著春情的桃花眼中竟瀰漫起前所未有的殺意。
「嗤!」輕風響過,一道絢爛的金光射向糖糖,卻從她面前掠過直射向了身後,一聲悶哼傳來,糖糖急了,忙急聲大喊:「三師父,他是隨喜——」
一條鐵臂突然勒住了糖糖的脖頸向後一縱,剛剛接起的浮橋不見了,前方又是一片血海無涯。
糖糖驚恐的抬眼望去,只見一片黑壓壓的墨影竄向了空中,圍向了三師父,銀色的劍芒瞬時綻放,初時極盛,繼而卻越來越暗……
「三師父~~~」心急如焚,糖糖掰著勒在脖間的手臂大聲哭喊。
「那麼想陪他,那就去吧!」陌生的語聲從耳後傳來,冷冷的,陰森森的飄渺,糖糖一怔,還沒來得及回頭,就只覺脖子一痛,整個人登時一恍。
一點金光下落,那是她的——束魂符?
身體墜下,恐怖的失重感急速傳來,糖糖發出了驚恐的尖叫,怎麼會?怎麼會是隨喜把她拋入了血海?是大叔的命令嗎?
「噗通!」浪花濺起,濃重的血腥味立刻湧入鼻腔,無數雙手抓了上來,撕扯著,拖拽著,糖糖一邊奮力掙扎一邊揚起了頭。
三師父在上面,三師父一定會來救她的,就像當初救掉進沼澤的她一樣,只是——
「嗡嚶~~~」一團炫目的銀光在空中炸放,三師父的長劍鳴吟震顫著射向了輪迴門,哆的一聲,天書石匣應劍而落,直直落入了海中。
「噗通!」一朵小小的水花,濺了糖糖滿臉的血水。
莫名,糖糖覺得那血像是三師父的,那麼滾燙,那麼憂傷,直燙的心裡一陣如火燒般的痛。
灰霧中,白衣依然那麼純淨,只是離糖糖那麼高、那麼遠,三師父彷彿化作了一隻雪蝶,被無數黑暗的光影包圍著,簇擁著,緩緩送進了輪迴門。
「三師父——」放聲嘶喊,用力掙扎,糖糖的淚水汩汩而下,傾瀉而出,厲魂立刻驚叫著四散開去。
只是,天空已是一片灰暗,灰霧迷濛,浮橋不見了,輪迴門不見了,所有的一切皆已不見,真的像幻境,更像一場噩夢,來無影,去無蹤,無處尋覓,渺茫無期。
「糖糖!」溫柔的輕喚,是三師父的聲音,糖糖淚眼朦朧的努力搜尋,四下亂看。
「糖糖,」溫柔的聲音繼續響起,像往常一樣,帶著幾分笑意,帶著幾分慵懶,似在四面八方,又似在糖糖心底:「把我的肉身帶回去,埋在依依身邊~~~」
一片黑暗,糖糖奮力的向前、向前,手驀地捧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是天書石匣。
「三師父——」抱緊石匣,糖糖放聲大哭:「你說有你在不會讓我傷一分一毫的,現在我掉海裡了,你快來救我呀!三師父——」
血海嗚咽,厲魂嘶號,糖糖的哭喊也像是一條孤魂發出的泣血吶喊,只是,無人再回應!
「為什麼?!」滿臉是血,是淚,是悔恨,糖糖抬頭衝著漫天濃霧,大聲嘶喊:「我從沒想過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大叔,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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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結界,與世隔絕的緻密所在。
無風,淡光,蔥茂的大樹悠然而立,長長的樹籐拖到了地上,夢一般的美麗,夢一般的孤絕。
一道黑影倏然從天而降,墨袍掛著豐密的樹冠發出嘻嘻唰唰的嗦響,隨即「通」的一聲,黑影跌跪在了地上,墨袍染塵,騰起一陣細細的土霧。
低垂的頭顱一動,滿肩銀髮在淡光中熠熠生輝,軒轅恨天抬頭望向了樹頂。
天階究竟在哪裡?
記憶中的天階不見了,方位變化了,他找不到,也打不開,反而一次又一次被埋伏在四面的機關所傷。
這個世界已不是他所認為的那個世界了,是非、黑白、善惡……
他被曾經深愛過的人背叛,被曾經最信任的人出賣,他被這個世界遺棄了,但他,絕不會就此放棄!
墨劍一揮,黑袍蕩起,軒轅恨天再次拔身縱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