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聲被霹靂的怒吼聲掩蓋,燦爛的光線撕裂了天空,狠狠擊在了軒轅背上。
一聲悶哼,軒轅驀地一掙,扯動三十三根金索驟而繃緊,卻絲毫不能動搖九根鐵樁,依然那麼堅固而無情的圈立在石台上。
「大叔……」淚水蟄痛了眼眶,糖糖看到無數道驚雷繼而連三的劈下,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電閃雷鳴,火花四濺,鮮血從大叔的身上、口鼻、兩耳,甚至是雙目中汩汩流出,灑在了石台上,殷紅刺目。
沒有發出一聲痛呼,大叔只是用一雙憤怒的血目凝望著天空,眼底的恨意幾乎能將無盡蒼穹灼出個窟窿。
「魔王!」上前一步,青藍微微瞇起了眼。
這個男人,他的意志堅強到簡直令人恐怖,卻也令人不得不服。
「王!」金光中,五道疾影飛速而至,正是魔王的五大隨侍。
「鞞呵多羅?」目光凝肅,青藍怔怔的看著那個向來以冷心冷面聞名的魔侍徑直衝到了石台前,縱身一躍,為魔王擋去了一道凌厲的霹靂,人卻被猝然擊飛,狠狠的撞在了一根鐵柱上。
沒有令人喘息的機會,又是一道霹靂射下,常有迎了上去。他倒下,常醉擋上,繼而隨喜和牟真鄰陀同時趕上,雙劍齊齊斬在了金索上……
火光四射,長劍脫手而去,最後兩名隨侍被遠遠震飛,軒轅發出了冷厲的怒吼:「眾侍退下!」
仿若未聞,紫發紫衣的鞞呵站了起來,將滿手的鮮血塗抹在了一根釘魂樁上。巨雷轟下,鮮活的血肉之軀瞬時湮滅,化作一片紫色的精魂靜靜溶入了鐵樁。
「崩!」
鐵樁應聲而裂,化作灰黑色的齏粉紛紛散入了冷咽的風中。
「退下!眾侍聽命,都給本王退下!」血目圓睜,軒轅發出了如孤狼一般憤怒的嘶號。
沒有人再遵從軒轅的命令,四大隨侍前赴後繼的撲向了鐵樁,四道霹靂閃過,四片精魂在火光中漸漸隱去,隨喜的悲呼在天際久久迴響,聲聲不息……
「佛祖無眼,我王蒙冤啊!」
「轟!」四根鐵柱相繼崩裂,一片黑金夾紅的燦芒驟然迸出,軒轅自金索中猛的掙出了一條鐵臂。
「嗡嚶~~~」悠長的鳴吟在驚雷聲中清晰依舊,黑沉沉的帝天長劍自臂中閃現而出,軒轅仗劍而立,直指蒼穹。
「我,軒轅,今日指天盟誓!」
冰冷而決絕的誓言仿若寒冬冰雪肅殺了天地,一條猙獰的墨龍在偉岸的胸膛上漸漸印出,一團烈焰狀的紅痕在眉間驟然浮現,鏗鏘的語聲在山嵐間聲聲迴響,綿延不斷——
「願墮魔道毀天滅地以平此恨,生生世世再不入輪迴!!」
「誇嚓——」
最後一道驚雷攜著天地之威悍然劈下,劈在了如山嶽般端然凝立、不願折倒的偉岸身軀上,擊穿了胸膛,炙熱的鮮血噴湧而出,紛紛灑下……
斬魂台上,四根釘魂樁轟然崩斷,三十三根系命索盡皆碎裂,巍峨的身軀彷彿巨岳傾塌,倒在了石台上,再無聲息……
長劍滑落,穿過重重烏雲墜向了茫茫人間,不偏不倚的插入了一塊巨石中。
「轟隆!」
巨石崩裂,隨即黑氣瀰漫了天地,天空下沉,大地崩陷,萬岳倒塌,江河逆流,萬物生靈發出了絕望的嘶號……
驀地,一點金光墜入凡間,一座巨岳在洪流中露出了水面,漸漸上升,直插雲霄……
黑氣散去,金光隱沒,天空停止了下沉,大地停止了陷落,洪水退去,幾點異光自巨岳之頂迸射而出,竄向四方……
黑芒落入北方,白光射向東方,綠芒迸向南方,灰芒湧入西方……
金光散去,天書石匣啪的一聲摔落在地,驚得眾人齊齊一震,自天書幻象中幡然醒悟。
「北方是魔界,東方是人界,南方是妖界,而西方是鬼界!」青藍喃喃的開了口。
白光散去,無憂扶著鼓鼓緩緩走到了青藍身邊:「所以先代聖女在天書中看到的只是最後一小部分,『乾坤動盪,慾念石崩,精化魔,靈化人,魄化萬物』,從那之後,世上才有了魔,不入輪迴,不遵天命……」
「沒想到吧?是軒轅的那一劍,才造就了我們現在所生存的這個世界!」清朗的語聲慢悠悠的接上,射阿朗瞇著眼望向了遠處的糖糖。
「光啷!」骨劍落地,糖糖身子一晃,重重的栽了下去。
「糖糖?!」驚呼聲紛紛響起,無憂身形一動,卻忽然醒到懷中還擁著鼓鼓,只一愣間一道白影已如疾矢般射向了前方。
碧眸一黯,心中恚怒,無憂轉頭狠狠瞪了青藍一眼,斥責道:「你怎麼不去?!」
「王一停,臣就下意識的跟著一停。」轉開了眼,青藍的臉上又浮上了一層沉重的滄桑,「然後,那個白衣仙尊就飛快的衝出去了。」
無語,靜默,兩人似乎都聽到了彼此心中的幽幽一歎。即使方才是他們其中一人衝了過去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糖糖?」俯身,射阿朗小心的扶起了糖糖,卻見她面色煞白,雙目含淚,兩隻杏眼大大的睜著,整個人像失了魂般不言不動,毫無聲息。
微微一歎,阿朗抬起單掌蓋在了糖糖頭上,將一股靈力緩緩的注入了她的靈台穴,傷心過度,這丫頭定是迷了靈竅了。
手臂一動,糖糖的目光漸漸清明,看到了三師父的臉,他衝著自己微微一笑,桃花目中滿是瞭然的疼惜。
「三師父,三師父——」一把抓住了三師父的衣襟,糖糖哇的一聲把眼淚鼻涕全抹了上去,毫不客氣:「他殺了大叔,那個天帝他殺了大叔!我恨他,我恨他,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垮著臉,阿朗無奈的拍著糖糖的肩膀,眼睛卻一隻瞅著自己被揉的皺巴巴的衣襟,像木頭人一般機械的重複著:「我知道,我知道……唉,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