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子蘇的目光盯得懵懵怔怔,糖糖忽然想起了天書中的那一抹紅影,心中不由狠狠一痛,澀聲道:「你是說,大叔想送一個人進結界,保護她?」
「嗯!」轉開了眼,子蘇笑著,努力掩飾著自己的哀傷,卻也錯過了糖糖臉上的哀傷,「如果他想毀結界,不用打開也可以毀的。」
一陣沉寂,風悠悠的吹,雲靜靜的飄,偶爾幾聲鶴鳴卻顯得有些淒清,糖糖拚命的忍著眼淚道:「三師父去須彌山……」
「結界所在之地。我將打開結界的方法告訴給了阿朗仙尊。」
騰的一下站起了身,糖糖轉身便走。
「糖糖!」一把拽住了糖糖的手臂,子蘇亦跟著站了起來,「你要去哪兒?」
「須彌山!」憋著兩泡眼淚,糖糖轉頭倔強的盯著子蘇:「大叔一定也去了須彌山對不對?你告訴我怎麼走,我現在立刻御劍趕過去。」
「趕去做什麼呢?」表情一黯,子蘇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後方道:「魔王若想讓你去須彌山,又怎麼會故意打暈了你?」
一句話,彷彿在糖糖臉上重重的扇了一掌,火刺刺、熱辣辣的痛感登時襲進了心裡,佈滿了全臉。
糖糖抱著肩,慢慢的、慢慢的蹲下來縮成一團。唇已經被咬破,滲出了一點一點的鮮血。
大叔不想讓她去須彌山。
須彌山上有結界,他一直在苦苦尋找的、最安全、最堅固的結界,躲進了那裡,就不怕天地毀滅,也不怕乾坤顛覆。他想保護一個人,他想送一個人進去!
只是,他想保護的人不是她!
「糖糖!」手伸了出去,又縮了回來,子蘇心痛的看著窩在地上的糖糖,心裡充滿了無力感。
他,安慰不了她,她要的也不是他的安慰。
深長的歎息被風吹散,子蘇握緊了拳收在身側,輕聲道:「阿朗仙尊臨走前曾留下話,說你如果有什麼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不妨去看看人界天書。糖糖,你想去嗎?」
「人球」動了一下,糖糖慢慢抬起了頭,一張憋的通紅的小臉上,眼睛是紅的,鼻頭是紅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看得子蘇也差一點紅了眼眶。
「三師父……讓我去開天書?」
「是!」頷首,子蘇終是明白:該留的不會走,該走的留不住。他們,各有各的路要走,能結伴一程已是有幸,奢求太多,只會為己為人徒添煩惱而已。
「只是——」勉強一笑,子蘇垂著眸,小心的遮掩著眼中的酸澀與期盼,低聲道:「你今天這樣……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若想去了就派人來找我,若不想去——」
「去!」胡亂擦了把眼淚,糖糖站起了身。
沒有什麼接受不了的現實,自欺欺人才更愚蠢。
天書中的紅衣女子究竟是誰?為何大叔在看到她的身影時會出現那種眼神——痛得劇烈而又恨得深沉?!
糖糖知道,沒有愛,就沒有那麼深沉的恨!
如果不弄清楚「情敵」究竟好在哪裡,大叔為何對她愛的如此徹底而死心塌地,她孫糖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死也不能甘心!所以……
「天書在哪裡?」鐵青著臉,糖糖咬牙切齒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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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輕風,蟲鳴,花香。
糖糖抱著兩膝呆呆的坐在一塊巨石前。
其實,不是一塊巨石,而是一塊巨大的石碑,上面龍飛鳳舞的鑿著四個大字:「皇宮禁地」。
一個下午,整整一個下午,糖糖就抱著腿在石碑前傻傻的等,等圓月爬至中天,等月光剛剛好垂直射在碑馱贔屭的頭上。然後,一道淡淡的螢光從嵌在贔屭頭上的水晶鏡中折射而出,不偏不倚的照在了一處光禿禿的岩石壁上。
「糖糖?」回頭一喚,子蘇站在石壁前等著糖糖做出最後的決定。
「開吧!」深吸了一口氣,糖糖起身走了過去。
無言的接過侍衛捧上的匕首,子蘇在掌心輕輕一劃,鮮血立時流了出來。
將流血的手掌覆在了光斑上,石壁登時崩裂,隨著裂縫越來越大,一股潮氣倒捲上來,一道綿長的石階蜿蜒著、向下鋪了開去。
震驚的瞪大了眼,糖糖忙解下腰間油燈,閉目點著了燈火,舉著,一言不發的踏上了第一道石階。
一彎又一彎,一轉又一轉,不需要火把,那盞捧在手中的油燈照亮了漫長的甬道,兵士們默默的走著,追隨著他們的皇,直到——
燈光驟然一盛,所有人不覺均是一驚,後來的兵士跟過去才看到:石階沒了,前方是一片開闊的大廳。正中的石壁上,一條巨龍鱗片金黃,根須錚錚,飛起的一爪尖利威風,幾乎讓每個人都覺得那一爪似要抓到了自己的臉上。
猶豫了一下,糖糖向前試探著邁出了一步。
毫無動靜,巨龍依然威風凜凜的瞪著眼,張著爪,只是一座精美的浮雕而已。
見狀,糖糖加緊了步伐向巨龍走去,卻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身邊掠過,隨即一聲慘叫從身後傳來,糖糖大驚回頭,看見一名侍衛滿臉是血的倒了下去。
「你們別過來!」急聲呼喊,糖糖看見那道金光原來是一隻巨大的龍爪,此刻正從半空中緩緩的縮了回來,上面猶染著赤紅的鮮血。
「糖糖!」心驚肉跳,子蘇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欲上前將糖糖拉回來。
「別動!」心通通的狂跳著,糖糖握緊了腰間骨劍強作鎮定道:「別動子蘇,千萬別動。」
巨龍縮回了一爪,大口忽而一張,露出了藏在口中的一隻金色方匣。
「我知道天書在哪裡了。」抽出骨劍,糖糖回身又小心翼翼的邁上一步。
一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站著,目不轉睛的望著——
沒有異動,金龍彷彿又變成了一座普通的雕塑,安安靜靜的盤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