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的流逝裡,到底帶走了多少,又真的留住了多少?
恍然覺得,一抬眸,那個纖細的身形依然立在那裡,淺笑的回眸,那身湖綠踱在灑下的金光裡,那樣清晰可辨的面容,明明好似昨天一般,怎會突然間,就埋葬在了這沉沉的靜寂裡……
「她,過的好麼?」龍天越的視線亦看著不明的遠方,眸中是若有所思的深邃,不知是不是也想起了什麼,道出的聲音有些低低的沙啞。
龍天允回神,看著面前的人,應了聲:「嗯,還不錯!皇兄應該知道,皇嫂那樣的女子,本就可以做到何時都能自得的愜意而過!」說著,就勾起了一抹清揚的弧度,真的,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她依舊臨字,作畫,日子過得單調卻充實!
記得皇兄走的那日,什麼都未再提及,只是交代他要好好的照顧她。
——如果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幸福的話,那麼,這一次,我,放手吧!天允,好好照顧她!
那一日,皇兄的聲音憂傷卻堅定!離去的背影匆匆卻堅決!
「她,接受你了麼?」良久的沉默後,龍天越如是問著,道出這句話,很艱難,可卻是他那麼想要知道的答案,不知道那份心底隱隱的期待還有何用,只是思念那麼濃,卻又那麼痛!
龍天允一怔,唇邊一抹淡淡的苦笑,輕輕的,搖了搖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也許是他此生唯一挫敗的事情了,第一次決定去愛,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感情,未開始,卻已凋零!可是,心裡的那份愛戀和保護卻從未因拒絕而退縮,只是埋在了心底,他一人知,便足夠了!
恍然記起,曾經有個人,也是如此對他道著:我從不曾想過要擁有她,帶她走,是因為她在這裡過的,並不幸福!
那是第一次,他見到原來冷酷如二哥的面上,也會有那樣的擔憂,那樣的憐惜!
思緒回籠,看著皇兄瞬間似是鬆了口氣的表情,龍天允只覺得心裡蔓延開無邊的苦澀,仰首望著天際,不知道若是父皇在天有靈的話,看到他的三個兒子為了同一個女人動心到這般,會作何感想?
想起那個淡然若蘭的女子,想起那張溫潤淺笑的面龐,心,竟恍然,是不是,這個俗世,無一人配得上她?
沉默盤踞在兩人之間,良久的凝視,相對無言,正在這時,李德祿走了過來,手中捧著的是一方上好的錦緞包裹的物件,明黃的色澤,有些刺目。
龍天越掃了一眼,轉而衝著面前的龍天允低低道著:「天氣漸漸轉冷了,她的身子一向弱,又不耐寒,這件狐裘還是你送來的那件,天下怕是極難尋到第二件了,你離京時帶上吧。」
龍天允怔住,恍然想起那時自己在見到這件雪山白狐的毛裘時,看著那無一絲雜色的毛料,頓時就想起了東宮裡那個淡然的女子,所以才送給了皇兄。
「你們成親時,我也未及時回京,這個就算是我送給皇嫂的見面禮吧!雖然稍顯晚了點。」彼時,他是如此說道,直覺的,在心裡就篤定的以為,也只有那樣的一個女子才能配得上這件天下無雙的白狐錦裘!
兜兜轉轉了一圈,有些東西,仍在,有些情,早已物是人非,有些人,早已咫尺天涯!
「皇上,國舅爺等幾名大臣已經在御書房等候多時了。」劉全匆匆而來,稟報著,在見到另一邊立著的人時,復又接著請了安:「見過王爺。」
龍天允淡淡頜首,沖一旁默不作聲的人道一聲:「皇兄,臣弟先行告辭了,改日我再進宮。」
「好。」龍天越道一聲,轉而旋了步子,往正殿方向行去,轉身的瞬間,隱隱看得出面上的不耐中夾雜著一抹冷色。
龍天允看著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些走神,想起所聽聞的朝堂上的事情,聽說幾名一品大臣聯名上書要皇上早已選妃立後……
皇兄的心裡怎麼想的,他是略略能猜測到幾分的,自小,他和皇兄就在一起,兩人太瞭解彼此的脾性,人人都道帝王家的男子皆是薄倖無情,殊不知是因為他們從小生長的環境裡全是陰霾利用和算計的一面,也正因著如此,若是真的動心之時,便也是萬劫不復之時,可是,愛這個字,又有幾人能看得透徹,能抑制住自己的心,連冷情冷性的皇兄和二哥都無法做到了,試問他又怎能……
唇角不禁上揚起一抹苦笑,看著天,心裡喃喃道著,皇兄,該說我們終歸是血脈相連麼?不然,我們三人又怎會對同一個女子動了心……
用過午膳,見天氣晴朗,午後的陽光照得庭院裡有些許的暖意,竟是比屋裡的清冷要舒服些,洛無顏裹著披風,安靜的端詳著手中信守而繪的丹青,也許是太過走神,是以並未發現一旁的鈴雲和芙佩竟拿起了她方才畫好的一隻雲雁,逕自用顏料塗抹起來。
待洛無顏終於發現時,兩人早已滿意的審視著成果,瞟一眼,洛無顏輕輕的笑了。
耳聞到笑聲,兀自得意的兩人同時抬眸,看著面前輕笑的人,喚了一聲:「小姐。」
洛無顏看著兩人心虛的模樣,面上仍是淺淺的笑,很溫暖:「顏料塗的不錯,有藍天,有白雲,襯得那這雲雁愈發的輕靈活現,展翅翱翔在天際!」
「小姐,不若我做成風箏,那樣的話,這只雲雁可是真的要飛上天際了呢。」玩心大起的芙佩突然提議著。
「嗯,這倒是個好法子。」鈴雲在一旁附和著,一來麼,滿足一下芙佩的玩心,而來,也令小姐放鬆放鬆,成日的坐著,怕不胡思亂想了才是。
只片刻功夫,鈴雲和芙佩就將一隻栩栩如生的雲雁風箏做好了,三人一起到了後院較為空曠的一處地方,玩性最濃的芙佩首先放了線,試著一點點來回拉扯著,風箏越飛越高,被風揚起的羽翼,遙望,竟真的像是飛在了高空中,向著,往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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