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前些日子買下的。」龍天越低低的應著。
圈在懷中的身軀似是比以前更纖細了幾許，心裡止不住的咒罵著，這一年多來，她到底怎麼養的身子，突然又想起，曾聽鈴雲說過，她有大半年的時間處在昏迷中，而今能醒來活著已是上天的恩賜，哪還敢奢求還一個健康的她？
「顏兒，是我不好，讓你受了如此多的苦！」聲音裡竟有極力掩飾的一抹哽咽，洛無顏一怔，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被他漸漸收緊的雙臂圈的有些不舒服，想掙開，卻觸上了他的雙手，微微粘濕，一怔，看向自己的指尖，映著透進的月色，點點猩紅。
呼吸一窒，陡然用盡力氣掙脫開，轉身抓過他的雙手，果然，早已斑駁一片，隱隱的，能看出擦傷的痕跡，還有血絲不斷滲出。
「你怎麼弄得？」語氣問的有些急促，洛無顏眉心蹙起，拿起袖內的錦帕小心擦拭著。
該說麼？說他因為急於見到她，翻牆而過時，太過用力才會弄成這般。可是，她怕是會更生氣吧，會以為他一直在監視她！
沉默著沒有回答，洛無顏也似是沒有打算聽他的回答，只是靜靜的小心溫柔的用絲絹繞住他受傷的半個掌心。
「你在擔心我？」龍天越看著她，良久方才輕聲問著，卻是如此篤定的語氣，心裡有一絲歡喜。
洛無顏驟然抬眸，對上他自得的笑意，一時有些氣悶，低低的撇出一句：「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說著，欲轉身離開他。
龍天越全然不顧受傷的手，在她轉身之際，陡然伸臂再度圈住她，先前所有的不快全都散去，他看著她，笑的溫柔，笑的魅惑人心。
洛無顏一抬首，便沉迷在那雙深邃的眸裡，疑惑著，迷茫著，心湖泛起漣漪，這樣的龍天越，太過熟悉，熟悉到兩人在最甜蜜的時刻，每日面對的就是這樣的笑容，卻亦有些陌生，因為那樣的記憶恍若很久很久以前！
龍天越看著她游移的思緒，一沉吟，將她打橫抱起。
洛無顏陡然回神，剛要驚呼，他卻倏然俯首堵住她欲出口的話語。洛無顏只能驚愕的望著近在咫尺的他，甚至忘記了掙扎，只能用雙手死死的攥住他的雙臂。
「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說著，龍天越已經將她放上床榻，小心溫柔的為她蓋上絲被。
洛無顏長長探出一口氣，緊張的心稍稍放鬆幾許，是的，她在害怕，若是兩人今晚真的發生……那麼，她怕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這極其不易察覺的動作仍是看在了龍天越眼裡，閃過一抹失望，本打算離去的他又暫時壓下了念頭，轉而，躺倒進床榻，再度圈她入懷，看著她驚愕的雙眸，笑的有些不懷好意：「我說了，不會做什麼，可並不表示我會離開。」
「已經很晚了。」洛無顏眉心緊蹙，能想到的，似乎只有這麼一句話。他在這裡做什麼，心裡本來就很亂了。
「我知道。」龍天越回答的理所當然。
「那你還在這裡？」洛無顏有些無奈的看著他，猜不透他的意圖。
「別胡思亂想，我只是想看著你入睡，然後就走。」側了側身子，龍天越再度擁她入懷，她倒是沒有掙扎，這樣的感覺有多久了，這樣的奢望在夢裡出現了多少次，就這樣擁著她，仿似擁有了全天下……
他的呼吸和味道那樣清晰的竄入鼻尖，被她這樣抱著，洛無顏怎能睡得著，維持一個姿勢太久了，雙腿都有些麻木，小心的動了動，不經意觸到他的身體，慌亂中抬眸，對上他含笑的眉眼：「冷麼？」
下意識的，洛無顏搖了搖頭，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實的。
知道她一直都未睡著，可是在心裡掙扎許久的問話，卻是猶疑著，沒有問出口。
洛無顏看一眼他躺著的身形，略一思忖，還是將身上的絲被分出一半，輕聲道著：「你不冷麼？」
龍天越一怔，突然就柔柔的笑開來，眸光閃爍，竟是分外透亮，洛無顏從未見過他這樣清澈的笑意，竟一時恍然了去。
龍天越拉過絲被，蓋在兩人身上，雙手自然的圈住她纖細的腰身，卻不經意的觸到了她的小腹，指尖一顫，身軀不可抑制的抖了下。
娘娘，可能此生都無法再有身孕了。
誰的聲音，遙遠卻又清晰，心裡突起的疼痛，顏兒，自己知道了麼？
洛無顏只覺得腹部驟然一暖，回神，才感覺到他溫暖的掌心，心裡，陡然就泛開了一圈酸澀……
「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低低的，龍天越似是自言自語。
洛無顏靜靜聽著，沒有動，亦沒有說話。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龍天越的聲音裡滿滿憂傷，洛無顏能感覺得到腹上手掌的輕顫，心裡不忍，輕輕道著：「都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別再想了，其實並不怪你，我自己的身子，再清楚不過。」他的苦衷，她已經明瞭，再說那個孩子原本就是不打算要的，當時只是為了堵一口氣，換言之，若是真的想要生下來，也未必能達成心願，她的身子太差了，根本無法護住胎兒到十月生產。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和孩子……其實那一日，我是知道你去了翠微宮的，可是，我沒有在意……」龍天越每道出一字，都痛徹心扉，若不是他的自以為是，又怎會令高傾城她們鑽了空子，顏兒也不會吸入麝香，導致不孕……
那次沙漠之海，雖然找回了她，可是她的一身寒毒，卻是因著他而染上，她們的孩子，也因此才會無法保住，甚至，她連要做母親的資格都沒有了……
「別再說了，一切，都是誤會！」洛無顏的聲音很輕，事到如今，那些疼痛早已經漸漸麻木，再提起時，是雲淡風輕，沒有人知道，她用了多少的勇氣去忘記那噩夢般的一切！
她還是醒來後才聽先生告訴她，自己的身子之所以會愈來愈虛弱，甚至還嘔血，完全是因為早已身中寒毒，而那種毒只在邊疆的沙漠才會有，名喚琉璃子，此種毒草無色無味，枯萎以後，花種便會隨風散入人的呼吸。
恍然思及似乎自從那次邊疆歸來後，她的身子就極度差起來，而之後龍天擇知道了，便一直拿先生配的藥給她，可是卻只能延緩毒發的時間，並不能治癒，也許真的是上天注定，她在萬念俱灰之下服下一鉤吻，卻沒想到，誤打誤撞，兩種劇毒在體內相剋，以毒攻毒，她居然就這樣從鬼門關上回來了，該說，上天終究是仁慈的麼？
看著面前一臉平靜的人兒，龍天越的唇角滿滿苦澀，是的，一切都是誤會，可是當誤會解除，那些傷害要怎麼去彌補？
洛無顏沒有聽到他的回應，不用抬眸，她似乎也能看到他面上此時的掙扎和痛苦，等了許久，也不見有回音，遂淺淺接著道著：「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高傾城做的這一切，也不過只是為了她的孩子。」同樣身為女人，她能理解高傾城對孩子的不捨，也更明白她對龍天越的恨，而龍天越的謊言，也不過是為了能讓她自己喝下那晚藥，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當一切時過境遷，那些痛慢慢成了一個傷痕，雖然無法抹去，卻會漸漸結痂，心，便不會那麼痛了！
她可以原諒，只是時間是無法倒退的！她沒有勇氣再去賭未來！
「你親手打掉了你們的孩子，她會恨你是必然的！」洛無顏喃喃低語著，其實，直到今日，她依然無法明白，龍天越為什麼會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要……還是他真的是如此的殘忍？
龍天越一怔，突然思及自始至終關於他和高傾城的一切從未對她提及過，他緊緊擁住了她，低低的聲音吐在她的耳畔，一點點娓娓道來
……
洛無顏從最初的疑惑到最後的愕然和驚訝，完全不敢相信他與高傾城之間竟然會是……
高傾城懷的是別人的孩子，這，怎麼可能？
似是瞧出她的震驚，低低的聲音繼續散開：「那一夜，她用自己的清白換回了一紙對我很重要的軍事機密，所以，我才會娶她，可是，那一夜的犧牲，她卻懷孕了，在嫁給我之後，我如何能讓她生下來，一個不是我的孩子！」龍天越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對命運離奇坎坷的無奈歎息。
「怎麼會不是你的呢，畢竟已經嫁給了你。」洛無顏喃喃著，完全是無意識的思考，這一切太過突然，突然到措手不及。
龍天越苦笑：「是不是我的孩子，還有人會比我更清楚麼，高傾城，我從未碰過她，她懷孕了，那孩子怎麼會是我的呢。」
洛無顏腦際一空，震驚看著他：「什麼，你從未碰過她？」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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