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淒之塵殤 第七十七章     誤會重重(一)
    龍天越一路直接步向東宮東院,在看到只有一群奴才的房間時,面上愈發陰沉,未有任何遲疑,一個旋身,在眾人還來不及回過神來時,身形已經走了出去……

    如若要見面,依著她的聰慧和萬事所想周全,必會選擇一處沒有人經過的地方,而整個皇宮裡,唯一沒有人經過的地方便是……

    一思及此,未再有任何的遲疑,龍天越腳下的步伐也是陡然間加快了許多,風聲,呼嘯劃過耳畔,早已渾然不覺……

    果然,如他所料,龍天擇早已等候在那裡,密密的樹葉遮住了大片班駁灑落的陽光……

    樹下,只有龍天擇站立等候的身形……

    龍天越就隱身在不遠處,負手而立,背在身後的手卻是緊緊的攥起,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又似是害怕著什麼……

    是他自己太過疑心?還是她還沒有來到?

    潛意識裡,他希望是後者,希望是自己多心,因為她曾對他說過,天越,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除非,是你先放開了我的手!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開她的手,即使在知曉了他的父親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後……

    所以她,亦不會背叛他的,是麼?

    可是這樣猶猶豫豫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就因著突然出現的身影全數退去,手,早已握的僵白,龍天越卻渾然未覺,只是深邃的雙眸含著清冽的寒光定定凝視著遠處的身形,心,早已冷了一片,不復一點溫度!

    洛無顏在看到樹下等候的身形時陡然一愣,她只是抱著一試的心態來此,誰成想他竟真的在這裡……

    龍天擇早已看到她的身形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唇角不覺上揚起一抹弧度,因著兩人沒有言明的默契!

    「我知道你會來!」聲音很輕,帶了些許柔軟,龍天擇一瞬也不瞬的看著面前的人,輕聲笑著說道。

    洛無顏一怔,因著他語氣中不同尋常的一絲溫柔,有些微微的驚訝,下一刻,面上已平靜如初,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回道:「我也只是來試試,並沒有想到竟真的會見到王爺!」洛無顏說這話時,有一片樹葉翩躚而下,正巧落上她的髮絲。

    幾乎是下意識的,龍天擇探手將她發間的落葉撥開,卻在低首的瞬間,視線對上她有些驚訝的不可置信的雙眸,兩人頓時雙雙怔住……

    她的眸平靜無波,淡淡的幽深,讓人不覺就吸引了去,龍天擇原本欲抽回的手卻隨著心裡湧上的感覺沒有了動作,指間停留在她的髮絲,凝眸望著她,滿滿柔情……

    洛無顏因他眼神中太過露骨的情緒忽然斂回驚訝的神志,身體稍稍向後一傾,不著痕跡的避開他停留在她發上的手,略一低首,看向方才被撥落在腳邊的樹葉,還是悠悠的綠色……

    「有些可惜了呢!」洛無顏輕輕的喃喃著。

    「什麼?」龍天擇也意會到自己的失態,身子接著隨著向後退了一小步,與她拉開些許距離。卻在聽到她的低語時,一時沒有意會過來是何意。

    「這片葉原本還可以在樹上多停留些日子的!卻因著一陣風就這樣落了下來。」洛無顏再次喃喃著,聲音飄渺,又仿似在透過這片落葉對著自己說著什麼。

    龍天擇順著她微垂的視線望去,果然看到那片猶帶新綠的樹葉安靜鋪落在地上,眉心微微蹙起,接著沉吟道:「這樣也未嘗不好,又有誰,敢肯定它一定是想停留在樹上呢?很多時候,葉子的離開也許是因著風的追求和樹的不挽留!」說完,再次望向她,視線裡有著一抹別樣的情緒。

    洛無顏身形陡然一僵,倏然抬眸,對上面前滿滿認真的眉眼,下一瞬,唇角微微扯起一抹弧度,帶了淡淡的苦澀和自嘲,他,將一切看的如此透徹!

    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亦或是從始至終只有她自己被迷惑?迷惑在了自己編織的網中……

    「在王爺面前,我似乎無處可藏!」良久,洛無顏輕聲笑道,若是正面瞧見的話,她的面上卻是沒有任何笑意,只有自嘲……

    龍天擇刻意忽略她黯然無奈的雙眸,輕聲道著:「你的確無處可藏,因為你不需要藏,因為,有我會站在你身邊!」說到最後時,他的眸已經滿是認真,透著堅定的光芒,而洛無顏就在這雙曾經何其相似的視線裡恍然了心緒……

    龍天越的眸半瞇,眉心緊蹙,定定凝視著那雙相對而立,淺笑歡談的身形,雙拳早已握的死緊,那深邃的雙眸較先前,多了一絲嗜血的森寒……

    拂袖旋身,衣袍下擺劃過薄涼的溫度,龍天越冷冷的走開……

    洛無顏心下陡然竄上一陣寒意,視線掃過四周,沒有任何響動……

    「謝王爺,如若家父以及洛府能夠平安無憂,無論王爺提出任何要求,無顏都會答應聊表感謝!」洛無顏收回慌亂的心緒,重新看著面前的人平靜道出,那雙眸太過清淡,清淡的沒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龍天擇定定的凝視著她,唇一啟道著:「如若我想要的只是你呢?」

    縱使先前再過逃避,再過小心的不去觸及這太過現實的問題,可現下,他如此坦然不欲掩飾的道出,她都再也無法逃避!

    先前已略略有此考慮,可是卻絕對不會有把握肯定自己對於他竟然……而他也竟真的說了出來……

    龍天擇刻意忽略掉她眸中一閃即逝的惆悵和微妙掙扎的情緒,接著緩聲道出:「你有沒有想過,如若保住洛家,如若得到你,我唯一可用的辦法是什麼?」

    洛無顏倏然回視著他,似要望進他的眸底,卻探究到了一絲熟悉的姿態,因為那樣的眼神她在東宮裡第一次見到他時,便是如此,慾望,算計,只是現下少了當初的冷酷,多了幾許柔軟……

    她只是想到了現在天朝中唯一令龍天越忌憚的便是他,卻忽略了他要如何去做才能保住洛府,既然趟了這遭渾水,便很難再抽身,自保的唯一辦法就是「李代桃疆」……

    溫潤的眸中陡然多了幾許慌亂和無措,腦際紛亂一片……

    龍天擇沒有忽略掉她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知道她已明瞭整個大概,聲音依然低沉,道著:「即使如此,你依然決定要我幫你麼?」話出口,帶了幾分冷漠和隱隱自嘲的無奈……

    洛無顏覺得胸腔似被什麼堵住,有些窒息,看著近在眼前的面孔,冷酷,深謀,她知道,他有那個能耐,不然不會令龍天越如此忌憚……

    「勞煩今日移步前來,兩日後,我會給王爺一個答覆!」洛無顏喃喃道著,也意識不清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又到底是怎麼移了步伐,到底是怎麼離開的,只是腦際混沌一片,亂作一團……

    龍天擇望著漸漸遠去的纖細的背影,眸裡湧上大片大片的惆悵還有苦澀……

    你終究還是放心不下他,終究還是割捨不得,即使是在他那樣不顧一切傷害你之後!

    真的很傻不是?

    意念一轉,轉瞬想到自己又聰明到了哪裡去呢?

    明明知道無論做多大的努力,明明知道無論付出多少,她的心裡終究沒有他的位置,卻仍然那樣義無返顧!即便真的得到了她的人,又與先前有何區別?僅僅只是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

    一轉身,沿著來時的道路,往回走著,卻看到了立在不遠處的身形……

    龍天越側身立在前面,負手的姿勢有著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像及了當年的父皇!他不得不承認,除了他,沒有人再更適合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龍天擇略一沉吟,緩步上前,看著回過身來的龍天越,沒有絲毫畏懼的直視上他的視線,氣氛陡然間在對峙中僵硬了去……

    或許是猜測到了什麼,又或是恍然明白了什麼,龍天擇唇角勾起薄薄的笑意……

    沉默,空氣中氤氳著滿滿窒息的味道,募地,龍天擇首先打破沉默,開口道著:「如果你無法愛她,就放手吧!」

    聞言,龍天越冷冷一勾唇角,挑釁道:「呵,真可笑!她是我龍天越的女人,活著是我的人,死了,靈魂亦是我的!又豈會輪到別人!」

    龍天擇看著他面上冷然,嘲諷道:「是麼?可是你能不顧一切的愛她麼?你,做不到!但是我能做到!」

    ……

    恍恍惚惚的回了東宮,譴下所有的人,包括鈴雲和芙佩,洛無顏坐在窗前,一點點理著雜亂的思緒……

    窗外,風過,搖曳起樹上的枝葉,龍天擇的話倏然竄上腦際,唇角的笑意勾起,有些淒涼的無奈!

    葉子的離開是因著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就如同她一般,在知曉龍天擇會如何做的那一刻起,才發現自己遠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堅強和不在乎,仍舊會痛,仍舊會難過,仍舊會捨不得!

    她第一次覺得活著是那樣痛苦,在洛府和他之間一定要有一個取捨麼?無論做出任何決定,代價都是痛至骨髓的……

    窗外,風漸起涼意,看一眼天邊,才發現早已黑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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