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就這般一天天過了去,從那晚他拂袖離去後,兩人竟再未見一次面,想來也真是好笑,本應攜手一生,同床共枕的良人,竟如陌路人般,洞房花燭後,兩不相交……
洛無顏淡淡的笑開,放下手中的墨筆,睨一眼窗外的天色,已近黃昏……
現在的她掠去頭兩日時的煩躁,已漸漸心性如初,淡若止水,其實於她而言,這是再好不過的,她本就未打算要在這裡終老一生,兩人也只是維持著夫妻的名分而已,與其見了面平添尷尬,倒不如不見來的好些!何況兩人也早已約定,她,只是平靜的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每日晨起後去給皇后請安,陪她在那裡一塊用完早膳,回來東宮後,她就呆在寢房的外間提筆摹上幾個字,或是寫下幾句詞,日子過的愜意舒適,有時想想,連她都不敢相信竟會如此好運,輕易的就達成了自己的所願!
可是再平靜的湖面也總有泛起漣漪的時候,更何況這樣平靜的背後又有誰敢保證襲來的不是狂風暴雨?
當竊竊私語的謠言開始在東宮的奴才們口中私下相傳時,洛無顏仍是那幅悠然的姿態,坐於椅上臨著字,寫著詞,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好似這些事情與她從無任何關係!
卻是急壞了身邊的芙佩,覷了個空兒,她悄悄地把鈴雲拉到一邊,小聲的私語著:「鈴雲姐,小姐真是把我給急壞了,這太子從成親到這會兒都多少日子了,也不見他踏進小姐房中一步,這可如何是好?」
鈴雲漾起微微的笑意,狀似嗔怪的笑道:「你啊,管好自己就成了,瞎替小姐操什麼心!」
「可是那太子……你不知道那些奴才們整天都在瞎胡說什麼,我聽了簡直氣的……」芙佩人雖機靈,卻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現下她鼓著粉頰,乍一瞧來,還不知有多生氣呢!
瞧著她這模樣,一旁的洛無顏不禁「撲哧」笑出聲來,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絲歡快:「我這都還沒生氣呢,你至於給氣成這模樣麼!」
「小姐,您不是在寫字麼?怎聽到我在說什麼?」芙佩瞠大眸子,臉上滿滿的不可置信!天哪,小姐的心性也太好了吧,人都道一心不可二用,可她怎就能成呢?
「你和鈴雲的竊竊私語都要變成滔滔如聲了,我不聽到才怪!」洛無顏抬眸笑剜了她一眼,復又垂下首去繼續手中的事情,絲毫未分心。
芙佩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滿臉的不好意思,真是的,想她在外面八面玲瓏,就惟獨每每在小姐這裡出糗。
「好了,別在這裡念叨了,小姐的墨干了,再去取塊來!」鈴雲衝她笑道。
芙佩點了首應聲離去。
瞧見門復又自外面掩上,鈴雲走近洛無顏面前,正踟躇著,還未待開口,那兀自臨字的人已抬眸對上她猶豫的視線,唇邊淺淺笑開一朵花:「說吧,你把芙佩支開,總不會只是為了在這裡盯著我臨字吧?啊?」
「小姐,您真的不在乎麼?」鈴雲沒頭沒腦的問出一句,她知道,小姐聽的懂的。
「鈴雲,現下這樣不是挺好麼?我,過的很舒心!」梢頓了頓,洛無顏說道。垂著的眸隱約閃過一絲黯然,轉瞬即逝。
鈴雲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她突然發現開始看不透她家小姐了,不,確切的說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她從來未看透過小姐。
她不明白,女人的這一輩子不就是找個好人家嫁了,然後相夫教子麼?可小姐似乎不是這麼想的,記得很久以前,在小姐尚未及笄的時候,她就對她說過:
鈴雲,這一生,我若嫁不到願與我一心白首的人,那麼那樣平分而出的愛情我寧可不要,還不如與詩書相伴一生來的快樂些!
當時的小姐雖然臉上稚氣未脫,眸中的神情卻是滿滿的認真和堅定!
可現在,小姐和太子至今仍未……
到現在想來她仍是不敢想像,小姐那平淡溫潤的性子在對待愛情上竟是如此近乎決絕的方式。倏然,一個念頭滑過,難道,小姐……
「鈴雲,難不成你也要同芙佩似的在那裡開始胡思亂想了麼?」洛無顏低低的笑語拉回她游移的心神,汕笑了聲,她睨一眼窗外的天色,抑下心上而起的擔憂,口中道著:「小姐,時辰不早了,我去膳房瞧瞧去!」
「嗯,去吧!」洛無顏瞧著她離去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更濃,這兩個丫頭啊,她這正主都沒什麼可抱怨了,她們著急個什麼勁兒?先前在府裡時是生怕她一時心血來潮,乾脆這輩子不嫁人了,現下都已經嫁了,她們怎的比原來愈發的著急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到門再次響起的聲音,洛無顏仍是坐著身形未動,衝著來人頭也不抬的戲謔道:「芙佩,你這個取墨的可是讓我好等呢!」
良久,未聽見回音,她訝然抬眸,卻是倏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