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伯侯在親戚家呆了些日子,回到明城家中時,卻接到阿虎送來的一封書函,一看,是洛鑫寫來的,說這段時間想出去走走,過幾天再回來,要他好好照顧自己。
衛伯侯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封信,又聽說前段時間皇上來過,心裡也猜出幾分來,搖頭歎息道:「看來還真是沒緣啊!」
這時,洛鑫已經登上了去往凌州的船隻,三年之約時間將至,她曾經說過,不管她身在何處都會去的,她有些擔心卻又有些期待,千紅思、夜魅,他們還好嗎?
這一日,紅日當空,位於凌州的碼頭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一個個翹首盼望看著海面,簡直是望眼欲穿,站在前頭的是藍梟和紫鷹,那日紫鷹刺傷洛鑫之後本來是要趕出七星幫的,經過藍梟的多番求情,看在她多年同生共死的份上,總算留了下來,只是削去了之前的職位,成為一個普通的幫眾而已。
洛鑫到達碼頭時,七星幫的人早已佔據了碼頭所有的位置,她並沒有上前。許多漁民看到這麼多人等在碼頭,以為有什麼稀奇可看,於是一個個都靠近湊熱鬧,一時間,這碼頭搞得擠擠嚷嚷,人聲鼎沸起來。洛鑫戴著一頂竹笠,身著一身粗布白衣,站在人群當中並不顯眼,她一雙明眸熠熠生輝,緊緊的盯著碼頭,流露出期盼的光芒。
日到中天時,聽到有人喊著:「來了——,來了——」
驚喜的聲音從七星幫眾人嘴裡傳出,海平面上出現一艘船,正是當年離去時千紅思和夜魅乘坐的船隻。藍梟驚喜異常,他粗魯的嗓子大吼著:「幫主——,幫主——」
洛鑫緊張的握著手,手心冒著汗,心中喃喃念道:一定要康復,夜魅,你一定要康復……
船靠岸了,七星幫眾人立即拜服於岸邊,大聲道:「七星幫弟子迎接幫主歸來!」那些擠在後面湊熱鬧的漁民卻懵了,看了半天,啥幫主啊?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洛鑫瞠大了明眸,看著那船上走下來一人,妖嬈娉婷,是千紅思?!她依舊一襲紅裙,望著眾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帶著笑意望向身後,輕聲道:「夜,到了……」
只見船簾揭起,一個俊美無雙的黑衣男子坐在椅中,抬眸望向碼頭,掠過七星幫眾人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俄而,某種掠過一絲失望,他緩緩站起。
「幫主——」他站起的那一瞬間,整個碼頭似乎沸騰了起來。
洛鑫摀住了嘴,驚愕的張大了雙眸,眼中溢出驚喜的淚花,她原本想到有康復的可能,可是當親眼看到的時候,她仍是止不住驚喜萬分,她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找來的藥方真的有效,他終於……終於又可以堂堂正正的站起來了!
她擦乾眼角的淚水,瞟到旁邊有個帳台,那裡記賬的也跑去看熱鬧了,她走到台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紙的下面寫了幾個字,叫了個小孩子,給了幾顆碎銀子,讓他送給那船上的黑衣男子,自己卻轉身離開。
夜魅下了船,目光仍在人群中掃視,她怎麼沒來?怎麼還沒來?有些失望,這時一個小孩子從人群裡鑽了過來,將一張紙遞到他的手中說:「一個穿白衣服的人叫我給你的。」
夜魅一聽,白衣服?他慌忙接過字條,那是一張發黃的藥單,而那藥單正是「九心玉珍散」的方子,藥單的下方寫了四個字「我已踐約」。
一看那四個字,怒氣從心中燃起,這女人真是……夜魅氣的說不出話來。什麼叫做她已經踐約?這就叫做她已經踐約嗎?簡直是……豈有此理?
看那藥方上墨跡未乾,是剛寫的,夜魅擰眉,鳳眸掠過一抹凌厲的光,心道,好你個衛傾城,你以為我找不到你嗎?
「魅,怎麼了?」千紅思在後面問。
「沒有,這裡先交給你了,我要去討一個債!」他如電的目光閃過人群,仿似看到一個白影在匆匆的溜走。
「走了!」一語落下,人已經不見了影子。
「夜魅……」千紅思叫著,伸出的手只是僵在了空氣裡,他竟連頭都沒回,夜魅,為何他的目光從來不在她的身上多做停留?
三年之中,洛鑫練功很勤,輕功已經有些功底。她急速的縱躍而行,因為她已經感覺到身後不遠處有人追過來。縱入一片樹林之中,她心想這裡掩蓋很多,他未必找的著。
才進林子,「砰」,一聲悶響,洛鑫訝異的抬頭,明明看到前頭沒人,怎麼就有人了?
「夜……夜魅……」洛鑫聲音一顫,他傷好了居然跑的這麼快?
「你是兔子嗎?」黑衣人一手攬住她的腰,微微擰眉,不滿的看著她的臉。
「兔子?」
「要不然怎麼看到我就跑?」
洛鑫愕然,他這意思是說他自己是大灰狼咯?
「放開我……」洛鑫掙扎著,用手指使勁的去掰他的手指。早知道如此,她壓根就不會來赴這個約,簡直是把小白兔往大灰狼嘴巴裡送嘛。
「我告訴你夜魅,從今往後,你我,兩不相欠,即便是以前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該還的我都還了,從今開始,你是你,我是我,別再來煩我了,聽到沒?」洛鑫惡狠狠的說,依舊費勁的掰他的手指。
夜魅黑眸一凜,在她耳邊道:「你說不欠就不欠了嗎?衛傾城,你這個沒心的女人,你欠的是我一顆心。」
洛鑫陡的一震,不行,她這次一定要跟他說清楚,不可以再這樣糾纏不清了。
「那好,夜魅,我告訴你,我不是衛傾城,衛傾城在成親的那個晚上就已經自殺身亡了,我是洛鑫,一個從二十一世紀來的靈魂,附身在衛傾城的身上,所以你以為我是衛傾城,事實上,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想騙我?」夜魅不以為然,「什麼靈魂附體?鬼才相信!」一面卻是將她的腰身箍的更緊,同他的身體緊緊相貼。
洛鑫急了,道:「雖然我也是個無神論者,可是……可是鬼神的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我告訴你,我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世界來的,在那個世界,我們有電視機、電冰箱,有汽車、飛機,還有機器人,你懂不懂?我們可以用太陽的光發電,我們有一種機器,只要插上電,就可以算賬、可以看電視、可以唱卡拉OK,反正什麼都可以做,那是電腦,我們可以乘坐宇宙飛船飛到外太空去,那裡有外星人,有土星、月球、還有許多恆星,他們都在發光,過了若干年後,可能就燒的變成一片灰燼了……還有哦,告訴你,現在地球上污染很嚴重,也許過了若干年後我們就要搬到月球上去住,或者搬到土星上去住,那裡雖然氧氣不是很足,但是我想大概蓋上氧氣罩還是可以住人的……」
洛鑫辟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語無倫次了,她只是想讓夜魅知道她根本不是那個衛傾城。再看夜魅,看她的表情壓根就像看一個傻子。
「你不信?」洛鑫嚥了一口唾沫,嗓子都說干了。
夜魅眸色沉了沉,沒有說話,卻放開了她。他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他所認識的衛傾城,從不撒謊,即便要撒謊,她是大家閨秀,完全編不出洛鑫嘴裡的這些稀奇古怪的詞語。他再次看了她一眼,她的性情的確和當初的衛傾城相差甚遠,但是人也可以變的不是嗎?靈魂附體?很久很久以後?他該相信她嗎?
夜魅完全陷入了迷惑當中。
「所以我說了,我洛鑫和衛傾城完全是兩個人,你呢,喜歡的是以前的大家閨秀衛傾城,而我洛鑫呢,是從未來過來的,你不可能會喜歡我的,你自己最好搞清楚,可不要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要辜負了他人的一片心咯。」洛鑫向他眨眨眼。
夜魅皺起了眉,他知道她說的是千紅思,可是聽到她這樣說,他心裡可是不高興極了。
「你們那裡還有什麼?」夜魅突然抬頭問。
「我們那裡新奇的東西可多了,不是,應該說我說什麼對你都是新奇的……」洛鑫嘰裡呱啦開始說了,說了許多許多,都是屬於她那個世界的話題,這些話她早已經悶在心裡很久了,今天總算有一個人肯聽了。
兩人並肩坐在樹下,洛鑫說的天花亂墜,夜魅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看著那兩瓣瑩潤的紅唇不住的開合,他突然有一種口渴的感覺,看得有些出神了……
「後來呢,『砰』一聲,我以為自己掛了,沒想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身在王爺府了,醒來的時候肚子還有點痛,一定是因為衛傾城服毒自殺,我才有機會附身到她的身上,只是想不到我竟然會來到古代,真是匪夷所思……哦,對了,我還清楚的記得衛傾城給你的遺言……」
「遺言?」夜魅大驚,真的死了?真的有遺言?
「遺言是這樣的,我至今記憶猶新:你真的愛過我嗎?有的時候,我真的猜不透你心裡在想什麼。我要嫁人了,嫁給一個我不想嫁的人,我滿心期盼你可以帶我走,可是你沒來。我知道,你想讓我做你放在王府裡的一顆棋子,可是我真的做不到。你可以不愛我,可是我卻不願意背叛我的感情。再見了,如果有來生,希望不再遇到你。傾城絕筆。」
夜魅的心陡然一震,喉頭哽咽了一下,眼眶微紅,這是傾城的口吻,沒錯,有些話她曾經也跟我說過,這麼說……傾城真的……
「所以說,是你欠了衛傾城,而不是衛傾城欠了你……」洛鑫瞟了了他一眼,看他難過心裡有些不忍,唉,帥哥呀,這可是你自己做的孽,不要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