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皇上賜宴鳳翔宮,洛鑫隨著宇文逸南到了宮裡。她今日穿了那件逸南為她準備的藍色錦裙,微微施了些粉黛,面上戴了一條藍紗,縱使扎入人堆裡,也自有一番不俗的氣度。宇文逸南著一襲淺銀色的長袍、九龍攢珠的髮冠,越發的高貴俊逸、風流倜儻。
宮規她不熟,只能說看著別人怎麼做她照葫蘆畫瓢,好在跟在逸南旁邊,也不會有什麼差池。
來的內眷果然不少,什麼公主、王妃、王爺、國丈,宮裡人雖多,卻都有規矩。殿中奏著柔和的絲樂,皇帝和皇后已經高坐台上,進來的人一一行禮之後由宮女領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切進行的有條不紊。
輪到洛鑫和宇文逸南,禮拜之後,只聽到皇上坐在上頭問:「你就是衛伯侯的女兒?抬起頭來!」
洛鑫輕輕的抬起了頭,一張蒼老而嚴肅的臉映入了眼簾,他頭戴龍冠、身著九龍錦袍,好一副高貴端莊的樣子,正是皇帝宇文夕。他身邊的金椅上坐著的正是皇后秦氏,她一身繁複的金鳳彩袍、修眉鳳目、容貌端莊,一雙眼盯著洛鑫,臉上卻沒有半點親切。
皇上見她臉上的面紗心中明白,皇后卻眼中帶著疑惑,發聲問道:「緣何戴著面紗?」
「母后……」宇文逸南正要開口說什麼,身邊的洛鑫已經伸手將那面紗解開,頓時,整個殿內一片嘩然,所有的眼睛都注視著她的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皇后咬牙失聲道,「這成何體統?我們皇家怎麼可以要這樣的媳婦?那個衛伯侯真的是吃了豹子膽了,女兒長成這樣,他竟然沒有如實稟報!可惡!可惡的很!」
皇上沉吟著沒有說話,這媳婦突兀的舉動讓他頗為詫異,這女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該是有備而來,不知有何說辭。
「皇上請容臣媳講一個故事。」洛鑫平靜的說。
皇上點了點頭,絲樂靜了下來,大殿靜悄悄一片。
「傳說有一個國家叫做齊國,此國有一女子叫做鍾離春。其貌醜陋無比,年四十而未嫁。她關心政事,憂國憂民。曾自詣齊宣王,當面指責其奢淫腐敗,宣王為之感動,乃『罷女樂,退諂諛』,並卜擇吉日,立鍾離春為後。鍾離春文能安邦、武能治國,自此齊國成為一代霸主,幾世昌隆。
另外有一個國家叫做吳國,國君威猛無比、屢戰屢勝,可是他有一個寵姬叫做西施,西施國色天香人間少有,可是自從吳王寵信了西施,便再也不理國事,成天沉迷酒色,只知道嬉戲玩樂,隔壁原本弱小的越國趁機崛起一舉消滅的吳國。這個有著絕色妃子西施的吳王從此便成了亡國君的代名詞。
臣媳想問問,如果有這樣兩個女子,皇上願意讓兒子娶哪一個呢?」
洛鑫平靜的將故事講完,一雙明眸望著皇上等著他的答覆。
皇上微怔,他想不到衛伯侯的女兒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朝堂之上、皇威之前也可以侃侃而談,還能講出這樣一番道理。
他微微笑道:「自然是選鍾離春!」
洛鑫一笑,低頭道:「皇上英明,臣媳雖說不上文能安邦、武能治國,卻也讀過幾年書,知道什麼叫做禮義廉恥、知道什麼是國之根本。」
「哦,那你人為什麼是國之根本呢?」皇上饒有興致的問。
「為政之道,以民為先。樂民之樂,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民益憂其憂。有句話說的好,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縱觀歷史,莫不是這個道理……」
「住口!你好大的膽子!」皇后大聲呵斥起來,殿上人皆打了個寒顫,這醜女真是大膽,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口。
洛鑫不語,只是低頭,嘴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沉吟了半晌,只聽見皇上拍案道:「說的好!你到是敢說實話,朕身邊這樣的人可是越來越少了!」
「不知臣媳的這副丑顏是否該問罪呢?」洛鑫適時的提了一句。
「呵呵!」皇上笑了起來,「朕什麼時候說你有罪了?逸南,有這樣一個妻子管住你,朕心裡放心多了。想不到那衛伯侯居然能生出這麼個女兒來,有趣的很!坐吧!」
宇文逸南鬆了一口氣,星眸瞟了她一眼,這女子果然不簡單,連皇上都給她唬的龍顏大悅。
兩人才坐定,只聽到太監尖聲喊道:「筱王爺、驃騎大將軍到!」
殿門口大步走進一個高大健美的男子,他戴玉冠、古銅膚色、俊朗的臉上那雙濃眉飛揚,星目炯炯有神,著一身珍珠白的錦衣、走起路來黑髮飛揚、虎虎生風。
見到他來,不等他行禮,皇上親自下了座位笑著扶起他的雙手說:「筱兒辛苦了,你長年在外打仗都沒有好好的休養,這次回來一定要多呆些日子。」
「是,父皇!」說話爽朗而有力。
洛鑫讚賞的點了點頭,她總算看到個像樣的男人了,這才叫男子漢,哪裡跟宇文逸南那妖孽似的。
宇文筱正要回自己位子上,一轉頭,瞧見洛鑫在望著他笑,他也回了個笑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正好在他們的對面。剛才他就在殿門口,洛鑫和皇上的那一席話都聽在耳裡,聽那聲音他就好奇這是個怎樣的女子,如今看到她那明亮如秋水般的雙眸,不由得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
「笑什麼笑?你以為你笑起來多好看?搞清楚誰是你相公!」宇文逸南湊到她耳邊恨恨的低語。
洛鑫回頭看他一臉的臭屁,冷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理他。
歌舞陸續上演,洛鑫趁機將這些皇親國戚都掃視了一遍,坐在皇上左手邊第一個位置的正是太子,他眉目秀雅、形容瘦削、臉色蒼白,似乎身體不太好,洛鑫猜想是不是自己懷疑錯了,這樣一個人會是主謀嗎?當她瞧向老七宇文帛時,那小子淨對她擠眉弄眼,完全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更不可能是他。想來想去,她都有些愁了,歌舞一點沒有放在心上。
「吃點東西。」宇文逸南夾了一塊糖心蓮藕放在她的碟中,「你一晚沒吃東西了。」
「哦。」洛鑫將那蓮藕塞進嘴裡,無動於衷的繼續發呆。
宇文逸南苦笑了一聲,他這個王爺相公可真是做的沒面子,頭一次親自夾菜給女人,這醜女人居然一點都不領情。